小面积的店面只坐了两桌,莫约是行车经过的游客,那店的老板娘从小看着舒梨长大,此刻也关切的问上两句。
“是小梨啊,好久都没看见你过来了。”
“前段时间忙,听说小扬考了N大?”
“是啊,运气好,平时都没这么高的分。”老板娘嘴上谦虚,面上却是笑开了花。
“对了,我看你妈老爱逗老林家的外孙,你不赶紧生一个让她乐呵乐呵。”
“啊?”舒梨微怔,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讪讪道,“我年纪还小,不急。”
“可不能这么说,你看住四楼的小敏,就比你大两岁,之前也说不急,结果上个月检查,说是出了什么问题,没法生,小两口正闹离婚呢。”
她说的小敏舒梨还记得,教过她初中作业,三年前嫁了个做外贸的男人,瞧着还挺老实。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以她和陆隽择目前的状态,哪哪都是问题,更别提孩子了。
老板娘还在滔滔不绝的给她举例说明,舒梨听不下去,只得趁着她话里空隙道,“阿姨,猪脚饭煮好了吗?我太饿了。”
“哎哟,看我都忘了,马上啊。”
她进厨房忙碌,舒梨虚虚松了口气,饭送上来后舒梨埋头吃得认真,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虽然价格上涨了近十倍,但老味道还是没有变的,老板娘甚至还偷偷给她塞了一截猪小排,舒梨啃得津津有味。
作为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她平日里还是挺重视自身形象的,尤其是在陆隽择面前,总有意无意的想要展现最好的那面,如果可以,舒梨无比希望自己此刻夜盲,或者——
店门外的狗男人瞎了。
陆隽择就站在昏暗的路灯下,一如当年那般,不过是穿着休闲服的青涩少年,长成了如今西装革履的清隽样子。
她眨眨眼,下意识将啃了一半的猪小排丢进碗里,用纸巾擦了擦油腻的手心。瞧见男人正要往店里走,抢先一步推门将他扯到边旁。
开什么玩笑,老板娘要是认出了陆隽择,然后在他耳边叨逼叨说孩子的事,多尴尬啊。
她还握着男人手臂,反应过来后当即松开,陆隽择稍稍皱眉,抬臂轻闻,果然是一股子的酱香猪排味。
舒梨意识到什么,心虚得背过手,“你怎么在这?”
“我倒想问问你,设计师交流会什么时候换地方了。”
什么设计师交流会,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她今天穿了双拖鞋出门,比男人矮了快一个头,气势上压盖不过,倒是被质问得有点怂。
“嗯?从南城换到北城郊外,这设计师交流会还挺与世隔绝的。”
他嘲讽的语气,让舒梨越发烦躁,虚与委蛇不来,干脆破罐子破摔,“陆隽择,我回趟家怎么了?”
“是回家还是离家出走?”
男人低头看她,宽大的背挡住了路灯的微弱光芒,“舒梨,你不仅长年纪,还长能耐了。”
舒梨抿抿唇,没法反驳,她无意瞧了眼陆隽择敛起的眉眼,暗叹时光荏苒,那年买酱油的学长,这回是真的特地出来寻她。
“离家出走不理智,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提。”
郊外建筑物少,凉风嗖嗖刮过,将他低沉的嗓音分散,舒梨沉思半响,抬头道,“你问题挺多的,我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要不我们各自冷静一下,看看这段婚姻,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
陆隽择微眯了眼,喉咙里卡着喷薄的怒意,“你想离婚?”
“陆隽择,我今年二十四岁,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多可惜啊。”
“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
“那我错了行吗?”
舒梨不后悔,她觉得自己还挺有勇气,至少争取到了近水楼台的机会,但摘了两年,月亮都不归她,那她知难而退,放弃了还不行么。
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和了语气,“如果是因为杨君伊,她已经不在公司了。”
“跟她关系不大。”
“最近也没有我的绯闻。”
“我知道。”
“就算有,那也只是逢场作戏。”舒梨顿了顿,被风吹得清醒不少,“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而我只会越陷越深。
她的声音轻轻落落,掺和着风声,听着有几分凄凉,陆隽择心间震颤,忙否认,“谁说的,没有不喜欢你。”
“嗯,你只是不讨厌我,或者对我还有几分好感,但是陆隽择——”
“那不一样!”
“你看过那么多剧本,总该知道男主的三要素,帅,有钱,来得及时。我被困在电梯里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你出现,即使没踩着七彩祥云,我也当你是盖世英雄。”
舒梨想起那日跌落的失重感,头皮就禁不住的发麻,话音里已然隐带着哭腔,“陆隽择,你都不知道,惊慌加失望有多可怕。”
“是我的错,我该早点过去的。”
他伸手,刚碰到舒梨就被刻意躲过。
“我们各回各家,冷静一下再说。”
“要多久?”
“不知道。”
陆隽择扭头看了眼对面小区,五楼窗户亮的灯光。
“那就别打扰爸妈了,你回江恒名都,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我……搬出去。”
第四十四章
舒梨才不会傻到去住江恒名都, 虽然嘴上说着是她的房子,但总归是陆隽择花钱买的,她要真住了得多心虚, 对峙的时候还会无形间矮他一头。
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狗男人,舒梨踩着拖鞋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区, 想到男人或许还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舒梨觉得自己帅爆了, 除却身上穿的不够美, 但总归是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吃饭没?”
“刚去吃了对街阿姨的猪脚饭。”
舒梨欲关房门时才发现白葭女士在她身后, “妈,你干嘛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白葭平日严厉,别说是批评学生,就是管起舒梨,那也是手上拿着教鞭的,虽然从没落下来过。
舒梨早上突然回来她就觉着不对劲,碍于老舒那个粗神经的一直打岔, 她就没多问,这会逮着了机会,铁定是要问清楚的。
“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舒梨默了一瞬, 不知该怎么回答,狗男人也不算是欺负她吧,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过是自己厌倦了,不再满足于人前虚假的夫妻关系。
她久不开口,白葭也就默认了答案,当即开启嘲讽模式,虽然被diss的对象不是她,但话里话外,明显有几分斥她识人不清的意思。
“当初我就说那小子太优秀,你会被吃得死死的,哼,还不信,男人又不是你把他说成舔狗就真是舔狗的,自欺欺人,这下食得其果了吧。”
“不就长得比普通人好看了点么,这就把你勾得神魂颠倒的,也亏得我把你生得那么漂亮了,还没见到森林就吊死在一棵树上。”
听听,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话么,讽刺她的同时,还不忘美化自己遗传下来的优良基因,舒梨现在依旧非常理解高一离家出走的自己,白葭女士的每句话都戳中她的郁点。
“他知道你回娘家了吗?”
“知道。”
“没来接你回去?”
“我说需要冷静一下。”潜意识里怕白葭女士嫌他没上门拜访不礼貌,舒梨说得很是含糊。
舒母叹了口气,“梨梨,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嗯。”舒梨点头,她这次回来就是想向白葭女士取取经,别的不说,光是倒追老舒同志,然后让他俯首称臣的本事,就值得她学习。
“我建议你离婚。”
白葭女士语出惊人,舒梨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别当我不知道那小子的身家背景,北城陆家,和叶家大小姐还有过婚约,想想就知道那边的人肯定都看不上你。”
“我是个开明的母亲,从你离家出走那次就没再过多干涉你的私事,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提醒你考虑清楚,但你非得自撞南墙,一次就算了,这不还有掰正的机会,可以再重新选择。”
相信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是劝分不劝和的,白葭女士大概就是个例外。
但不可否认的,她说得极有道理。
舒梨当晚辗转反侧,思考了许久,回忆着自己高中时候的口是心非,以及婚前狗腿殷勤的样子,果然是喜欢的太卑微了,现在当做旁观者去看,都替曾经的自己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