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44)
陆承则离开时手里只拿了手机,从会议室出来便走进电梯。余特助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再看外面纷飞的大雪,忙提醒他带外套,然而电梯门已经关上。
于是余特助快步去办公室将陆承则的外套带上,赶忙追上去,同时给陆承则打电话。
陆承则接了,听到余特助问他是不是要出去、帮他把外套拿下去,他顿了半晌,好像在思考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余特助以为信号不好要再问时,他才说:“我在地下车库,你拿下来吧,谢谢。”声音略显低沉,和平时好像没什么两样,但似乎又有些许不同。
余特助拿着外套来到地下车库时,就看见陆承则站在车外,没有上车,就这么站着。
余特助不太敢用“呆滞”这个词去形容此刻的陆承则,但他又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来,总之,陆承则看上去怪异得很。
余特助将外套递上,陆承则接过,也没有什么话要吩咐的样子,余特助多嘴问了句,“陆总,您要去哪儿?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承则轻摇了下头,只说:“你上去吧。”随后就坐上驾驶座。
余特助便作罢。
上车后,陆承则并没有立即发动汽车。
好像被余特助的一个电话打断之后,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刚收到消息时,他是想去找林昭穆的,想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明明她和那个叫宁昱的认识才没多久,怎么就突然间关系往前进了一层。明明是他先表明心意的,明明从前的过错他意识到了,会改,也在改,明明他的条件要比宁昱好很多很多,明明……
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想问的那些问题,在五年前,林昭穆选择了方嘉远之后,他都问过,且问得风度尽失,问得毫无理智。
他什么结果都没得到,除了把林昭穆越推越远。
他坐在驾驶座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跟以前一样。
而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俞芷旋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清楚,甚至都没有提宁昱这个人,只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人选是宁昱,因为他不知道林昭穆还有没有别的追求者。
陆承则还没有回消息,他又打开看了一遍,那条信息突兀地摆着,没有前因后果。
他想了想,还是先给俞芷旋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发的这句话什么意思?”陆承则问。
俞芷旋理所当然答:“字面意思啊。”
陆承则耐着性子问:“你说的有人选了,是谁?宁昱吗?”
“对啊,就是宁昱。”
“他们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突然?发生了什么?”
陆承则越问越细,但细节俞芷旋哪里说得上来,只不过她今天见林昭穆终于要接下桃花,心情不错,也就有耐心同陆承则解释,“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昭昭收了宁昱的花束,并且表示她要向前看,总之,你别来捣乱了行不行?昭昭好不容易肯尝试一段新恋情的,你要有良心,就盼着她点儿好行不?”
陆承则默了默,尔后低声说:“我知道。”说完,掐断了电话。
他在车里坐了许久,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干坐着。
他想起他去林昭穆和方嘉远的婚礼,遛进去,默默地观了礼,再出来。
然后在教堂旁的公园长椅上,沉默地坐了许久,就像今天在车子坐着差不多。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死心了的,林昭穆结婚了,并且很幸福,他不可能再把人追回去,盼着她离婚么?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阴暗的小想法,但又好像没有,因为觉得在婚礼上林昭穆的笑容真的美得不可方物,如果他连这都要掐灭掉,就有点儿太不是人了。
他就坐在长椅上想以后要怎么办,想以后会不会再遇到个让他心动并且再忘不掉的姑娘,然后突然发现,他无法接受有人能代替林昭穆。
所以,还是不婚好了,他原本就是不婚主义。
现在,他并不想再变回不婚主义。
可是好像这一切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那是无力感,很强很强的无力感。
陆承则就这么在车里坐了个把小时,后来被一通工作电话打断,随后回到办公室。
他想了想,还是让余特助去查了下宁昱这个人,告诉自己这是不想让林昭穆掉进坑里,毕竟俞谨言也说过,一个年轻男人追求比自己年长几岁事业有成且有婚史的女人,动机未必单纯。
但他其实还是盼着能查出宁昱的劣迹。
只不过,结果并不是。
宁昱就像众多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一样,普通家庭,普通学历,没有前科,没有不良嗜好,拿着一份不尽如人意的工资,无房无车,谁也说不清楚未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