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儿(18)
屋里大妹和二妹陪着自己的娘亲,这是跟自己母亲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共处的时光了,她们不说话也不哭,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而在另一边,胡毛的家里,胡毛和他即将迎娶的刘桂兰正在兴高采烈地商量着第二天的婚事该怎么办,虽然已经是第三次结婚,但是刘桂兰对婚礼是毫不含糊,要求胡毛往热闹了办,一定要整一个像样的鼓乐队。
胡毛呢一切都听刘桂兰的,谁让人家肚子里怀了自己的儿子呢!
“诶,对了,回头让你娘喜糖发勤快点儿,别让村里人觉得咱们小气了。”刘桂兰叮嘱道。
胡毛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自己的娘早就跟自己说过要是他要娶刘桂兰,他们的婚礼她是不会参加的。
刘桂兰看出了胡毛脸上的不对劲,问道:“咋了?”
害怕刘桂兰又要闹脾气,胡毛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没啥,没啥,听你的,都听你的。”
这天对于胡家三个女儿来说是漫长的,对着母亲的尸体让她们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之前发生的种种,而对于胡毛和刘桂兰来说,是短暂的,她们期待着第二天的婚礼,期待着新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胡大麻子就叫大妹和二妹起了床,扎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白布,给三妹的襁褓外面也扎了一条白布,他带着大妹和二妹在女人的灵前开始烧纸。
胡毛呢,请来的鼓乐队早早地在他们家院里吹奏起来,惹得街坊四邻纷纷过来瞧热闹,胡毛自己忙活着给邻居们发糖。
无论平时看得起还是看不起胡毛的,今天都跑过来纷纷伸手要糖吃,胡毛也挺乐呵,一点都不吝啬,每个人都抓了满满一把糖。
眼瞅着快要到吉时了,胡毛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然后梳了梳头发,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定今天的自己非常的帅气,接着满意地带着鼓乐队出了门,往刘桂兰家去迎接自己的新娘子。
一路上,胡毛的心情特别的好,看到邻居都点头打招呼跟着鼓乐队的奏乐哼上了小曲儿。
这喜庆的声音传到了胡大麻子的家里,胡大麻子皱了皱眉头,“特娘的,谁特么的选今天这个日子结婚啊!”
他有些生气地出门一瞧,嚯,原来是胡毛,此时胡毛也看到腰间扎着白布的胡大麻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胡毛就又哼着小曲儿走了过去。
刘桂兰家里,刘桂兰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头上还别着一朵大红花等着她的新郎来接她,她的两个孩子今天也穿上了新衣服,巴巴地等着新爸爸。
奏乐的声音越来越近,刘桂兰的心情也是越来越激动,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两段不幸的婚姻,在村里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日子,她不禁喜极而泣,这样的日子结束了,我有家了,有家了!
“桂兰,我来接你来了!”门外胡毛大声地喊着。刘桂兰立马站起身小跑出门,看到她的新郎,脸上乐开了花。
“来,儿子,快来叫爸爸!”
两个孩子也不明所以,怯生生地喊了声爸爸,这把胡毛给乐的。
牵过刘桂兰的手,胡毛便带着她的新妻子和新儿子往家走去,一路上人们看着这迎亲的阵势,指指点点的,这两人也不在乎,完全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可是再往前走,迎面而来的几个人让他们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胡大麻子和三个孩子,另外还请了两个人一起抬着胡毛前妻的尸体面色阴沉地往前走着,孩子们都扎着白布,哭着喊着妈妈。
一边是大红色喜庆的迎亲队伍,一边是死气沉沉的送葬队伍,两个队伍就在一条狭窄的乡间小路上相逢了。
“这女人怎么今天出殡啊?真晦气!”
刘桂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真是的,活着在那纠缠我,死了还要跟我作对,叫什么事啊!”她大声地埋怨道,跺着脚气鼓鼓地转向了一边。
大妹和二妹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的父亲,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打扮得喜气洋洋。小小的拳头不知不觉间就拽紧了。
“毛痞子,让一让呗!”胡大麻子对着胡毛没好气地说道。
胡毛正想拉着刘桂兰退到一边,却被刘桂兰一把甩开,“凭什么我们让啊?要让也是你们先让,这我们大喜的日子碰上你们已经够晦气的了,能不能让我们快点走!”
刘桂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野蛮地站在路中央,一时间两支队伍就这样僵持在那里。
胡毛扯了扯她的衣服,想让她让开,却又被刘桂兰一把甩开,“拉我干嘛?你也不知道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