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白衫(60)
陈小山没有胃口,淡淡地瞥了一眼餐桌上的那些小菜和清粥。
他周身低气压,黑沉着一张脸拉着椅子坐下,没有说话,也没有拿起筷子用早餐。
乔言希和左临对视一眼,直觉告诉他,陈小山和时也今天早上可能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时也又怎么了?”乔言希真的担心,有一天这两人会因为怨气积压到一定程度爆发打架。
陈小山说话,嗓音听着有些不对劲,“今早我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时也有件外套和我换洗的衣服扔在一起,我把他的外套捡出来时,他那件衣服里有个铃铛掉了出来,摔在地上碎了。”
“是个瓷铃铛,时也看到后生了很大的气,我们又吵了一架。”
陈小山真的气得不轻,之前他和时也吵架最多是拌嘴而已,互相看不顺眼,所以挑着对方的刺给对方找不痛快。
就算陈小山再讨厌时也,这点还是能看出来。
但是今天时也好像真的生气了,他们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吵架,是因为触犯到对方心底底线的吵架。
以前的那些吵架只能算得上是过家家,像两个竞跑的人,还未到终点线,彼此不让对方寸步。
今天的事情,真的严重了。
“是一枚深灰色的瓷铃铛吗?”如果是,左临了解这件事情。
陈小山心里很乱,声音里也有按耐不住的阵阵郁闷,“是深灰色的。”
左临明白了。
“那一枚瓷铃铛有什么意义吗?”陈小山郁闷了很久,头脑才清醒一些。
确实有意义。
还是不一般的意义。
左临应了一声,告诉他,“那一枚铃铛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母亲送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伴随着他的解释,陈小山压得很低的眉头缓缓舒展,脸上的阴沉之色也得到了稀释。
“他母亲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前一秒他心里又郁闷又气结,难受的气团在一瞬间瓦解,这时陈小山心里甚至有一丝愧疚。
“他母亲在他十四岁时,怀着孩子发现他父亲出轨,气得难产而亡了。”
“他母亲难产的那一天,时也还要去学校考试,她母亲匆匆忙忙把他叫到了面前,把那枚铃铛给了他。”
“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但当时离他的生日还有几个月。”
左临的声音因为回忆起这段往事,变得深沉喑哑,他说,“那铃铛不是他母亲特意为他准备好,是从手上摘下来的。”
“时也从学校考完试回来,就听到了他母亲离世的消息。”
陈小山的眼睛缓缓扩大,瞳孔里藏着愧疚和抱歉。
他们几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度低迷。
在彼此的沉默焦灼中,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时也出现了在他们身后。
时也右手食指上还环着摩托的钥匙扣,他散漫随意地转着那一串钥匙,眉梢眼角带着灼灼的笑意。
“我今天骑摩托过来了!”他的嗓音也一如既往,带着弥漫的笑意。
乔言希看着他,尽管他的脸上遍布笑意,仿佛那些笑意是棋盘上的棋子,只为了布局,让陌生的人解不开这一盘棋局,让了解他的人因为出不了下招而止步不前。
笑意再灿烂,也从来没到达过时也的眼底。
时也的眼里一片漆黑,如同寂寂深渊,不管是温春隆冬,只有他一人藏身于此。
陈小山看着时也,脸上无丝毫敌意,他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和时也说话,明明吵架骂人的话,他已经对时也说了个遍,再娴熟不过了。
时也转了几圈钥匙扣,将钥匙扣丢在桌上,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一桌子早餐,很不满,“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天天吃清粥啊?”
他一副大爷的模样在旁边坐下,其余的三个人神情有些复杂,只有他演技精湛,很从容轻松。
“你想吃什么?”陈小山破天荒,用一种平静愧疚的声音对他说话。
下一秒时也爆出了一阵嘲笑,笑的陈小山的脸色红了。
时也一手抵在桌面上,猝不及防地凑到陈小山面前,距离突然拉的很近,近到陈小山放在桌子上的手捏成了拳头,时刻有给他来一拳的冲动。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时也皱眉,像是第一次看不穿陈小山的心思,“还是说你想给我的饭菜里下-药?”
“没错,我打算往你的粥里面放十包泻药。”陈小山心里本来对他怀有愧疚,可他说的话太欠打,居然把自己往坏处揣测,陈小山忍不住毒舌。
时也坐直了身子,背靠在椅子上,“看来你没被调包。”
“我想吃火锅。”时也毫无心理负担地提出了自己苛刻的条件。
在时也说下一句话之前,陈小山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弄坏了时也很珍贵的东西,一定要忍住自己的脾气,好好补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