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场夜雨+番外(129)
“那你解不解气嘛?”她不依不挠地问,没得到他第一时间的回应,又把人往水里按,直到他说不气了才借着他的手从地上起来,然后搂住他的腰继续撒娇,“哥哥下次不准这么大方,不然换我生气了。”
沈君言替她擦掉溅在脸上的水珠,从眼皮到嘴唇,都轻轻用手指抹掉,用指腹轻捻。
“我一点都不大方,只是你给我的够多了。”
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偏爱,是他收过最好的礼物。
上大学以后,黎崇山开始让他接手部分生意,一有假期就被外派到其他地方,只有周末能留在家里。
但周末黎溪通常都不会在家,只和她那些酒肉朋友混在一起。
有时他会充当司机的角色到灯红酒绿中接她回家,背着她从车库走到房间,在漆黑中打量她迷醉的脸庞。
病态地痴迷着,又小心翼翼地不被任何人发现。
那些纨绔子弟说得对,黎溪于他只会是远在天边的月亮,连远观都是一种亵渎,又怎敢谈爱。
如果不是那次绑架,所有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没有曝光,他也不敢疯狂到想要将月亮据为己有。
他用针筒威胁黎崇山改遗嘱,又因为黎溪之前被迫签下放弃继承的声明,他便帮她暂时保管,等到他真正铲除所有障碍后,这份宝藏再归还到黎溪手上。
如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由他代替黎溪来做这个罪人。
只是变数来得太快,黎崇山因为改遗嘱的事死在了美国。他收到噩耗的时候,黎崇山早已变成一抔灰烬。
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盒子,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黎溪。
遗嘱是他要求改的,方法也是他提出的,黎崇山会死他一点都不无辜。
不过谈不上后悔,只是遗憾自己没有做得再圆满一点,甚至恶毒地认为这是黎崇山出轨和重男轻女的报应。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帮黎崇山继续掩埋这些秘密,让黎溪一直活在这人为构造的美梦中,直到死亡。
黎崇山下葬的那天,他跪在地上恳求她,求她赐予自己一个爱她的机会。
他知道这是乘虚而入,是非分之想,但贪婪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无法抑制生长,眼睁睁看着它将理智吞噬。
他带黎溪搬进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别墅,和她在豪华的影音室看电影。
《戏梦巴黎》,从那天起就成了他最喜欢的电影。
其实他不记得剧情,也没看清那三个主角长什么样,电影播放的时候,他目光放在银幕,余光却留意着黎溪,看到她手一抖,将红酒撒在白衬衫上,一股破坏欲从他小腹以下直冲脑门。
黎溪怎么落入他怀里的,他忘记了。
他只记得低头吻向黎溪时,心跳快得像要从他胸腔中跃出。
头皮发麻,继而食髓知味,助长早已遮天蔽日的贪得无厌。
电影结束的那一刻,两人也没嫌弃各自身上的淋漓,相拥侧躺在沙发。
当他在为自己和黎溪的关系就此前进一步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等来的却只有一句冷淡的「帮我买紧急避孕药」。
他以为被判出局,可狠心抽身的时候,黎溪又拉住了他的手。
狂喜吗?倒也没有,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他们至少还能藕断丝连。
就算不爱他,黎溪也离不开他,这就够了。
建温室花房的时候,他捡起被雨水打落的花朵,带回书房,锁上门,一瓣一瓣地撕下来,心里念念有词:“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
最后一瓣了,他换了个词:“她不会不爱我。”
从那天开始,他学会了自欺欺人,果然过上了无比舒坦的日子。
唯一需要烦恼的,是连家对他和明远发起猛烈的攻势。
很没有新意的,他在曼哈顿某间蛋糕店门前排队的时候,一把匕首捅向他的心脏,幸好他反应够快最后只被划伤手臂。
他不想让黎溪知道一点端倪,留在美国养伤,还提前了让她继续学跳舞的计划。
果然,黎溪一听到可以继续跳舞,立刻扔掉电话在那边欢呼,还得意洋洋地问:“沈君言,你是不是也被我舞姿折服过?”
说没有那是假的。
黎溪上高中后就再也没有练舞,而她上最后一节舞蹈课时,是他开车去接她放学的。
他刚把车子停好,黎溪的电话便来了,让他直接到舞蹈室来。
那天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占据了整面墙的镜子里,一袭粉纱裙的黎溪。
她说:“哥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跳舞了,所以我希望看到的人会是你。”
说完,她甩了甩长长的水袖,踏着古筝的乐声,轻盈跳跃。
在游龙惊鸿中,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的脸,秋水盈盈,弱柳扶风,在舞曲停奏的那一秒,旋转倒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