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月光(95)
叶昀:“不是因为我,叶斯他招惹了上面的人。大概后天就会查明这件事,叶家,没有倒。”
温纵笑:“所以呢?这次没用到我,所以你打算继续留我作筹码?”
“君君,我现在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放我走吧。”
她脱口而出。
不管叶家倒没倒,什么时候倒,她都管不了。
她只有自己。
花房设了暗渠,流水淙淙。
阳光透过玻璃顶照进,大片花叶被缀了金边。
翠扇顺着木架搭在桌子一角,白色银莲花和蓝紫色小飞燕混在一起,矮矮的一簇,鲜亮得可爱。
叶昀这张脸被映在阳光下,骨骼的明暗交界更加锋利。
深邃眼窝中两只漆黑的眸,常常审视人心,细而挺拔的鼻梁骨,使他总是显得神情凌厉。
末日,腐朽,辉煌。
这人身上有种令人生俱,但总不自觉想要靠近的气息。
“君君,你很聪明,你不会不明白,我留你不是因为这个,如果我想动手,叶家早都被查封了。”他说。
温纵盯着手机消息通知的界面,“叶昀,你也很精明,你知道,我都懂,与你说这些,只是想离开而已。”
是了,她甚至在刚才还在想,叶昀大可早些摊牌动手,但是他没有,是否说明他心思有所动摇?
但是,动摇了又如何,坚冰依旧是坚冰。
叶昀皱眉问:“为什么?”
他显然不解。
这是他少见的流露出天真的时刻。
温纵笑了下,“叶昀,当初我要跟你,是算计了你,想要借你摆脱叶家和林家,我总对你有愧,现在你也利用了我——虽然你可能还没做什么,但我想这就是有来有往,我们扯平了,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叶昀脸色又沉几分,“君君,你还在绕,绕来绕去还是这个意思。”
“既然现在把话说清楚,我们之间没有这些利益牵制,难道不应该继续?”
“叶昀,先前你问我,怎么不穿旗袍了,我只说有机会会穿给你看,现在我兑现诺言了,顺便告诉你原因——因为叶家叫我穿着旗袍来迎合讨好上层社会,所以我心里厌恶,但我总是笑着,谁也看不出来。”
比如现在。
“至于你叫我继续,从前或许可以,现在,不可以了。”
温纵拿起桌上的手包,准备起身。
叶昀举起长伞横亘在碎石小径中,低声说:“温纵。”
他鲜少这么叫她的名字。
脸色阴郁的叫人害怕。
温纵叹了口气。
“叶昀,你想要我跟你继续,继续什么?继续这种情人的关系?可我不想了,我觉得羞辱,没有尊严。”
叶昀眸色闪烁一瞬。
那双眼睛不能久瞧,瞧久了容易让人错觉他用情至深。
温纵:
“我以为跟你在一起就好,可我受不了那样的眼光。
还记得我跟你去会所的那次吗?
你赢了钱,S叫了很多女孩子,她们看起来很主动,但常常是几个人站在一起,无形之中被全场的人审视,像商品一样被挑选。
或许你会说,我同你一起去的,与她们不一样,可我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陪人睡觉,哄人开心,都一样的——我不是作践谁,只是我自己确实是这么做的。”
叶昀神色清寂,冷笑一声,“君君,你就把我,把你自己,当这样的人。”
他或许有些愠怒。
温纵不甚在意。
“那你想让我把你当什么人呢,叶昀?”
叶昀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支烟,猩红明灭的火光在指间,缓缓飘出一线雾。
他在思考,或者在等待。
轮廓隐在烟雾里,不明晰。
温纵:“或许你应该先问问你自己,把我当什么。”
“一只鸟,一件装饰,花瓶香薰,或者一种礼仪,总之是可以挂在家里,排遣寂寞的东西。”
叶昀吐了口烟:“你想多了.你首先拥有独立的人格,毋庸置疑。”
温纵微微仰头,眼睛明亮。
她的颈线总像潺潺的山涧流水般流畅。
“记得中秋节那天吗?那天你也在抽烟,坏心地渡了一口给我,我呛得厉害,肺都要咳出来了,很生气,但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昀看向别处,似乎在努力回忆这件事。
又是这样。
温纵:“想不起就算了。我想说的是,从前我有求于你,有愧于你,所以讨好你,但是叶昀,你觉得后来,我为什么还要讨好你?”
她笑,细黛眉微弯,眼里全是温柔缱绻。
“叶昀,你有时待人太好了,有时又待人太坏了。好像什么都只是兴致来了,所以随心所欲。从前我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你不仅没有敬仰,还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