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春夜燃尽(99)
为了没有后续麻烦,还得意给她牵线了另一个资源,约定好聚好散,从此各走各的路,决不再来打扰。
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时隔多年她还想再次利那个视频谋利——若不是他生在那样讲究体面的人家,又何至于被这么可笑的事情威胁。
靳言交代得很彻底,连自己念中学时高冷得一匹没人敢表白都说了,大有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的意思。
“我不信。”
盛鲸想起他对那事超乎寻常的热衷,本想骂,谁信你这套鬼话谁傻。
但靳言截住她话头,“从哪以后随着爷爷渐渐老去,我们家在那个圈内不再固若金汤。为了防止再次被算计被要挟,我一直单身着,直到后来遇见你。”
他说,“我承认,因为你,我确实食髓知味,恨不得把你绑在床上……”
“闭嘴。”
盛鲸回头轻斥,将另一袋牛皮纸袋扔在他怀里,“吃你的早餐,不许你和我说话。”
幸好袋口是纸胶带密封着的。
但,也仅此而已。
此后再也没有回头看靳言一看,靳言几次试图搭讪她都不理不睬。
“等我两分钟。”快到北城剧院时,靳言在一家街头咖啡店门停了下来。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杯超大杯咖啡。
靳言单点超大杯热美式不加糖不加奶,制作咖啡的店主老太还笑眯眯地说,那个唱歌剧小姑娘交男朋友了?长得挺危险。
危险?
没等他消化理解这句话,老太又说,祝你们幸福——别仗着自己长得俊是本地人,就怠慢人家小姑娘。
北城有很多这种嘴碎但热心肠街坊。靳言笑了笑,问老婆婆怎么认出来的。
原来,“会来我家点超大杯热美式的只有她一个——本地人都爱甜,北漂的年轻人也爱甜,热美式太苦涩基本上没什么销路,本来我都没放在菜单上,是她点的多了我才特意加上的。”
装好咖啡后,店主还免费赠送甜甜的咖啡冻,热心嘱咐他一定待女朋友好点,“我问过她,为什么她爱喝这么苦的东西。年轻人不都喜欢甜的加奶的?结果她说,人生更苦。”
出来后,靳言心里无比沉重,将咖啡递给她时,忍不住抱了一下她。
这世间有苦有甜,但我愿尝遍余生苦楚,换你一生甘甜。
第58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下车时, 恰好起风了。
西府海棠漫天粉白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春雪,将绿靡红奢的艳丽人间轻轻笼住, 平添些许浅淡的伤感。
靳言淋着花雨,替她打开车门, 俯首轻声而快速地说:“我在楼下等你下班, 中午接你出去吃。”
附近有好几家民国经营至今的老字号,俄餐亚细亚的牛肉罐和红汤很地道, 狄华利的意式浓汤和意面也名声在外。
剧场一直订中式快餐,他怕盛鲸吃腻了饿着, 想给她换换口味。而且,俄餐意餐也都比较饱腹、暖胃,汤汤水水的多少能滋补点血气。
“不要。”
盛鲸站在他面前,表情淡然地望着他, “你回去吧, 别等了。我很累,中午不会下楼的。”
不笑的时候, 她是标准的冷脸美人,自带厌世的冷感, 看起来对一切都很厌倦。靳言没来由地害怕起来,是永远别等了, 还是……?
顾不上别的,他张开双臂拥住她,脸贴着她耳畔,语气仓惶:“不。我要等,不然你就丢了。”
感觉到他侧首亲了亲自己的头发,盛鲸本能地挣扎:“你快放开, 待会被人看到了。”
“我真的想在这里等你,”
靳言收紧手臂,将尊贵、体面、骄矜的遣词造句方式、游刃有余的为人处世原则等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统统抛之脑后,无措地恳求她,“保证不会妨碍你。”
眼下正值倒春寒天气,终究不忍留他在风里孑然一身淋春雪。盛鲸不发一言,摸索着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头,转身往剧院门里走去。
*
在电梯里,他忽然说,“刚刚我们算不算一起淋了‘雪’?”
盛鲸默然。
柔风,飞花,淡淡天光……确实像雪。纷纷扬扬,似幻觉飞舞着坠落。
她知道,他说的是: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①。
她没有说话,抓着他的手指,头轻轻往前倚靠,阖眼,细嗅他身上混合了雪松的沉香烟味。靳言不敢动,沉默片刻才将她圈入怀中,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
抵达排练大厅后,方才的温存如同梦境般消散。
踏入所谓的艺术殿堂,靳言冷眼看去,那竟是一个喧嚣的庸俗尘世。迎面涌来许多谲诈委蛇的看客,他们投来小心而算计的打量,悄悄地说着嘈杂的流言,却又笑着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