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春夜燃尽(80)
车内温暖馨香,空间狭小,本来俩人都挺困的。可是行至一半路途时,反而越来越清醒。靳言的手太不老实了。
盛鲸摁下按钮,升起隔板,然后小说地说:“你别闹了。”
靳言满脸无辜:“我已经够绅士了。”
盛鲸嗤笑,仰头看着他,出言威胁:“是么?那今晚不许进我房门。”
靳言沉吟着以退为进:“那请你跳舞,吃烧烤,玩桌游、看电影可以么?家里那么多娱乐设施荒废着挺可惜的~”
盛鲸讶然:“就我们俩?”
靳言轻轻地挠了挠她手心,委屈地问:“难道你想有人来当电灯泡?”
盛鲸摇摇头,说:“不是,我是个很无趣的人,什么也不会玩,我怕你会觉得无聊。”
靳言看着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他一样孤独。
“其实我也不太会,”他笑了笑,叹息着说,“我赢不了你的。”
盛鲸扯着他的衣角心里默默地想,你哪里赢不了,明明我已经输光了所有。
-
路过一家香烟店时,盛鲸说要下车买水。
靳言让司机去,但盛鲸坚持要自己去买。回到车上,她却只带回一包烟,塞在他手里。
“很便宜,抽着玩吧。”
借着车窗外飞驰的光影,靳言看清了,烟的名字叫“520”。拆开后每支烟嘴里都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心。
靳言凝视手中粉嫩纤秾的细支女烟,笑了一下,抬起眼,郑重其事地说:“这可不能抽着玩,得装裱起来才对。”
他娓娓而谈,声音清和,目光明澈,让人无端的想起嘉庆举人缨艮为心上人写的“凉风有信、秋月无边”这一句曲子词。
她的心情也如那抑扬顿挫的词曲,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浅淡忧伤。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是身如幻,从颠倒起。
是身如梦,为虚妄见。
是身如影,从业缘现。①
这世上“喜欢”才是甜的,“仰慕”和“爱”会让人心生贪欲,从而难过。
年少时,她为亡母念过无数遍《不可思议解脱经》。如今,她真的不可思议地无法解脱了。
“别哭啊。”
她一时莫名泪下。靳言托着她后颈,俯身吻她眼角。
她忽然顿悟了,《金刚经》为什么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可能她和他不会有结果,但是没关系,人生本来就是由无数次离别拼凑而成。那么就让这一次离别,来得更加刻骨铭心吧。
-
回到家后,司机知趣地悄然离去,开另外的车拿烧烤。
“幻影”彻底变成二人世界。
靳言迅速将她揉进怀里,以绵长的法式热吻,剖白自己的灵魂。
盛鲸手指穿过他发间,“会被人看见的。”
“他们不往这里边来。”
-
出来时,正好月华似水,花枝春满。
靳言搂着她,挨得很紧,慢慢地走过曲径通幽的长廊。静谧的银色月光洒下,越过风中的花枝,折射出一片斑驳浮动的光影。
他们浅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长长的人生。
风很凉。
盛鲸走一步往他怀里倒一下,最终,他蹲了下来:“上来吧,背你回去。”
“你有背过别人么?”盛鲸扑到他背上,圈住他脖子,不放心地盘问他。
靳言叹着气,“真没有。”
见他叹气,盛鲸又追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真没有。”语气无奈又温柔,能溺毙一条鱼。
但盛鲸嫌这回答陈词滥调听腻了,顿时不满地摇晃他:“你就不能换个词。”
他非常干脆地说:“我爱你。”
盛鲸不摇晃了,软软的呼吸扑在他耳畔:“真的吗?”
“真不真,你不是刚刚检验过么?”靳言凉凉地说,“要不然,再验一遍?”
-
说好要一起“跳舞、桌游、电影、烧烤”。
但由于二楼没合适的tango舞鞋,而盛鲸因为腿软、舞技差,八爪章鱼一样粘在他身上不肯跳,体验年轻人约会的第一个环节宣告失败。
桌游设备挺多,能搬到下沉式家庭影院的,又适合两个人玩的,只有复杂的花砖物语——倒也不是花砖物语复杂,是两个大忙人没心情研究这个。
面面相觑片刻后,双双无奈选择放弃。
靳言歉疚地失笑:“对不起,我无聊到你了。”
如果他什么都会玩,她的心情才要垮掉。看着他当真不善娱乐之道,她反而觉得放心。
况且,她只是想和他呆在一起,没有别人来打扰就很好。
盛鲸笑眯眯地摇摇头:“没有,不无聊。你坐在这里别动,让我欣赏一下。”
靳言果真依言,姿态慵懒随意地往椅背一靠,托腮凝眸,没有表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