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朵没有扭捏,推门而进,里面一片漆黑,窗帘都老老实实的关紧了,密不透风的像是一个囚牢。
她竟不知,迟倦还有这样隐晦的癖好。
姜朵没抬腿迈太多,索性就站在门口那处,清清冷冷的问,“迟少爷,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花园打扫一下。”
很简练。
仿佛不太愿意与她多费口舌一样。
姜朵识趣,也不想多废话,只是站在原地,淡淡的听着不远处的翻页声。
也真是有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竟然还能泰然自若的看书,真不晓得是他看书,还是书看他。
女人的高跟鞋转了个弧度,正打算往外走,书房里的人却又出了声——
“最近养了只猫,早上起来没见着它,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在花园里。”
姜朵站定,冷笑出声,“杂种猫跟宠物猫不一样的,迟少爷养的猫,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万一领了个不清不白的给您看,您还要发我脾气的。”
一截白衣从暗黑里慢慢浮出来,迟倦捏着本书,闲适的放入了书架上,然后才走到了她跟前,语气还是无波无澜,眼神亦是——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瞧两眼,乱跑的猫,我怕她认不得回家的路。”
姜朵抿唇,手攥成了拳头,“哪里会呢,从小笼子里转到半山这样别墅,就算再认不得路,也认得这四九城最辉煌的住所。”
她猛吸了口气,突然又问,“迟少爷,您还记得之前养过的那条狗么,它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迟倦给了她答案,姜朵松开手,没继续问了。
死因是什么,谁弄死的,不重要了,它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原本能跟着迟倦吃香喝辣的,现在只剩下半捧灰了。
半山这样好的别墅,竟被一只新来的小猫占了去。
它当真心里没有恨吗?
姜朵抬眸,没有说话,却暗自打量了一番迟倦。
他比前几日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脸上都有光了,不再是苍白的病弱样,就连嘴巴,都跟涂了唇彩似的。
这点变化,明显就是饕餮过后的满足。
哆啦昨天没去年会,十有八九就是跟迟倦睡了,所以他今天才这么好脾气,这么好皮囊。
姜朵挪了目光,往花园走,顺带还拿了把修剪草坪的大剪刀。
半山的花园,还是很气派的,姜朵打老远就瞧见了那只小猫,通体雪白,一看价格就不菲,就连眼珠都是澄澈的蓝。
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刚跟迟倦好上的那会儿,她无意识的提过,想要养只猫。
但姜朵到底还是没养。
她不算是个有耐心的人,想养猫,也不过是瞧着可爱,能逗弄两下,可真正想要养好,肯定要费一番功夫,花上许多心思的。
那时的姜朵,成天奔波于焚一,周转于风月,哪里有心思去养一只猫。
更何况,从来也没养过,也怕自己担不起这个责。
小时候,她套圈套来的一只仓鼠,也因为李丽怀着孕,而被迫扔掉了,现在,她也没什么能力去养另一个生命。
那时的她,躺在床上,跟迟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
说想养一只白色的猫,肥肥的那种,看起来能一屁股把她坐死的那种。
迟倦当时只是漫不经心的敷衍,“养你一只都够累了,再养一只,你当我是种马?”
姜朵知道他曲解了意思,以为是要他去再找个小三儿,索性懒得对牛弹琴,翻了个身,继续睡美容觉了。
而现在,姜朵望着这只半山的小猫,却顿了顿。
她还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是迟倦故意买给她的,毕竟当年那些话,都是床榻之间的缠绵话,一是不会当真,二是记不住。
这只白猫,兴许真的只是迟倦嫌弃这花园太空洞,买来当挂件的。
姜朵捏着剪子,望着修整的平平齐齐的花园,没了干活的劲头,她来了两次,两次半山都干净的不像话,她再剪两下,也不会锦上添花,而是乱七八糟。
姜朵索性把剪子抛在一旁,找了个凳子,坐在离迟倦的不远处。
隔了一尺,两人都无话可说。
可姜朵却觉得,这是她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心绪宁静。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复仇报复,更没有虚情假意。
有的只是猫叫声,和清淡的茶香味。
差不多过了半刻钟,姜朵偶然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湿润,她愣神片刻,伸手摸了摸脸,惊讶的顿了下,然后喃喃的开口,“下雪了,迟倦。”
这句迟倦,烫的身边人骤然一抖,男人顺势遮住了茶水烫过的手背,然后望了望簌簌往下落的飘雪,笑了下,“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