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照例的躺在沙发上,淡淡的睨着面前的迟倦,然后说,“谁又要你先走了呢?”
迟倦气乐了,就算姜朵当面跟他分手,那也是两个人的事,干陆北定屁事,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脸太大吗?
他指了指门口,“从哪来打哪去。”
陆北定闻言只是挑了下眉毛,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轻飘飘地说,“也是,毕竟过了夜,总是要回去洗漱下的,用你用过的东西,我怕不习惯。”
话音刚落,迟倦直接双手握拳冲了过来,陆北定却眯了眯眼,丝毫不把他那点拳头放在眼底,而是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喜欢打架啊?”
迟倦的身形一僵,他努力的抑制住胸腔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说,“你再敢多说一……”
“说了又怎么样?”
陆北定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仿佛都懒得看他一眼,把目光挪在了酒瓶上,那杯红酒,他昨晚并没有喝完,里面的液体照样浓郁、深红。
不用太着急,再等等,时机还没到。
陆北定收回目光,从沙发上拎起西装外套,淡淡的开口,“你好自为之。”
直到身后的门落了锁后,迟倦僵硬的身子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抬眸望了眼紧锁的卧室门,舒了一口气。
陆北定没干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发现想说的话哽在了喉间,他甚至无法跟以前一样,轻佻又缠绵的叫她“朵朵”,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称呼这个的理由。
迟倦指尖轻碰了一下那门,又迅速的收回了手,站在面前,慢慢的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不想见我的话,隔着门说话,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肯听他说话,不管地点在哪,形式如何,都无所谓了。
隔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细弱的声音,随即就是迟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了,却在隔了一扇门的位置,堪堪停下。
姜朵没有拧开门,她甚至都不想去看迟倦的脸。
平日里最能令她癫狂痴迷的人,现在却让她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偶尔看过一本书,有一句给她的印象很深刻,她记到了现在。
“有时候,我被人划亮,挥一挥手,又被扔了。”
那时的她还不太懂,只觉得好听,也就记了下来。
现在,姜朵觉得没有任何话能比它更精准的描绘现在的自己了。
在她贫瘠、毫无希望、甚至想要不堪堕落的人生里,碰到了迟倦那样熠熠生光活得漂亮的人,她努力的贴近、融合,终于被看见——
却在巅峰的时候,被他轻飘飘的扔掉。
弃之如履。摔得稀烂。
姜朵已经不太在意他到底是清醒抑或是醉酒,甚至都不想去了解,这句话是真是假,是反话还是坦白。
伤口已经造成了,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
她只记得自己那一刻空落落的心轮番被迟倦砸碎,只记得自己永远都是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的姿态出现在他眼里,只记得自己在他面前,永远只会自惭形秽。
从一开始,迟倦就没平等的看过她一眼,又谈什么以后呢。
姜朵对着门,缓慢的开口,“说起来,我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你,迟氏的,少爷。迟倦。”
门外的那一道人影倏地僵住,垂落下来的手指微微发颤。
姜朵在里面,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紧不慢的说着,“其实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瞒着我防着我,后来我一想,我这种人,确实挺值得被防着的。”
能为了钱抛弃尊严,又能为了钱去陪酒的人,当然,是要被防着的。
迟倦喉间干涩,他刚挤出一个“不是”后,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我也想过,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呢,你对我那样不好,我为什么偏偏就盯着你不放了呢,老实说,我身边的最优解肯定不是你,你那么会玩,又不安分,就算娶了我,说不定我得为你守一辈子活寡。”
姜朵扯了下嘴角,轻笑了一下,又说,“不过现在我看开了,迟倦,你的最优解,也应该不是我吧?”
虽然联姻什么的词汇太夸张,但不管怎么样,迟倦那身份的少爷,也应该结一个门当户对的婚。
比如跟傅从玺,比如跟艾拉那样的家庭。
反正无论如何,都应该跟姜朵这样的毫无关系。
姜朵自嘲的垂眸,望着自己的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地板,慢腾腾的开口,“我们彼此放过吧,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迟少爷?”
她最后那三个字咬字清晰,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