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甜甜的你(4)
他说到这里,又把目光重新转向了何秋水,“你不要怕,得克服心理恐惧,早点脱拐,都四个月啦。”
顿了顿,他又想起之前的事来,“千万别再摔了,再像上次那样……”
说着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下何秋水,她愣了愣,脸刷的红了,然后连连点头,讷讷的不说话。
严星河见状,抿着的嘴唇又翘了翘,又交代了几句,这才道别离开了。
老何送他出去,折身回来笑着感慨了句:“多亏了严医生,要不然你可真倒大霉了。”
何秋水从床上爬起来,望着门外走过去的医生,哎了声,“老何,你说我要是当初去学医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何打断,“拉倒吧,你连只鸡都不敢杀还敢给人看病?”
“严医生也不一定敢杀鸡啊。”她撇撇嘴,哼了声嘟囔道。
老何白她一眼,弯腰从收拾好的行李里翻出她要的那双鞋,嘱咐道:“我先把东西拿回去再来接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
何秋水乖巧的点了点头,拿了衣服转身就进了卫生间,再出来,老何已经回去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清走,只剩了她特地拿出来的一个陶土人偶。
那是两周前她实在无聊,央求老何给她网购了软陶泥和全套工具,在病房里小心翼翼的学了整一个星期,才做出来一个胚子,然后还背着老何把热牛奶的小锅拿来蒸泥人,用光了一整瓶透明指甲油,这才做出了眼前这个小人偶。
她小心的把人偶揣进外套兜里,扶着拐杖往外走,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避开了来往的人。
“秋水你今天要出院了哦?”小美站在一间病房门口,手里推着小推车,她刚给一个病人换完针水。
何秋水点点头笑起来,“是啊,以后再来找你玩啊。”
“别了别了,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休息的时候我去找你,我知道你家糖水铺在哪里。”小美笑嘻嘻的道。
当时何秋水一来,除了护长,没别的人认出她来,可是老何一来大家就都认得了。
“往前那条街上的何记糖水铺,13床就是他家的女儿。”
“哦哦哦,我知道,他家糖水很好喝。”
糖水铺离医院不远,这里大部分医护人员都点过糖水外卖,也去过店里,当然见过老何,只是没见过何秋水——她总忙排练,就算同城,平时也多住在歌舞团的宿舍里。
“那我们加个微信,以后你要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啊。”何秋水边说边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来,和小美加上好友,“你忙罢,我到处走走。”
“你小心啊。”小美叮嘱了一声,又转身去忙了。
何秋水已经慢慢走到了护士站边上,她脚不好,走不了多远就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护长陈芮是最早认出何秋水的,她的女儿也学汉唐舞,《木兰辞》首演是在容城大剧院,她特地带女儿去看过,对高台上擂鼓的女将军和对镜贴花黄的女娇娥印象十分深刻。
甚至还鼓励过女儿,要像主角姐姐一样,争取以后也能站上那么大的舞台。没想到,再见却是在医院。
又听说她以后不能跳舞了,她对何秋水便多少有些怜惜,是那种可惜又可怜的心境,“秋水今天要出院啦?”
何秋水扶着拐杖看她,笑着点点头,“是啊,可以回家了。”
她住院几个月,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严格控制体重,好吃好喝的,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粉红的脸颊都养出了小肉团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分外讨喜。
陈护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好好的啊,别再来这儿啦。”
正过医嘱的陈洋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逗她:“咱们算是熟人啦,以后点你家外卖能不能给个优惠?”
“嗯……”何秋水眨眨眼,故作沉吟,“给你打九折嘛,我们小本生意也很不容易的。”
严星河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何秋水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笑得灿若春花,他愣了愣,随即失笑的摇摇头。
看来能回家,真的是件很好的事啊。
他才刚进了办公室,何秋水就看见他了,严医生不仅生得英俊潇洒,身材还好,松垮垮的白大褂穿他身上都像量身定制的,特别好看。
她耐着性子和陈护长又说了两句话,把大家的联系方式都添加上,然后道:“我去找严医生道个别。”
“去吧去吧,小心点啊。”陈护长扶了她一下,笑道。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忙碌,边说话边敲病历,打印机的声音咔咔响,桌上到处都是有用或没用的纸张,塑料筐里一本又一本病历,不是有人问谁谁谁的病历整完没有。
何秋水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王冠就坐在门边,闻声扭头看了一眼,转头喊:“星河,你的13床找你。”
严星河愣了愣,抬起头来,何秋水看见他就要走过去,他便笑着提醒道:“走慢点,别着急。”
坐他旁边的学生忙站起来,让了张椅子出来,何秋水眨眨眼,有些腼腆的道了声谢,承了这份好意。
一坐下,腿上的压力骤然减轻,酸胀的感觉顿时缓解了不少,她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听见她轻轻的叹息,严星河笑了笑,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看着她,“还有什么问题不明白想问的么?”
“呃……这个、我……”其实何秋水什么问题也没有,她就是想来送个东西的,可是一时间又不好意思了,于是支支吾吾起来。
严星河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于是主动问:“药知道怎么吃么?”
何秋水忙点点头,他嗯了声,又问:“复健都记得罢?注意事项都记得了?”
何秋水又点点头,严星河接着猜,“那是忘了什么时候来复诊?”
“一个月后来复诊,我记的。”她忙应道,不好意思再让他猜下去了,“就是……我就是……”
顿了顿,灵机一动,“我就是想问问您,我是不是再也不可能跳舞了?”
又是这个问题,严星河心里叹了口气,认真道:“当消遣跳跳,等你完全康复了就可以,但你本就有旧伤,这次又实在……想要恢复到能上舞台演出,很难。”
她的脚是靠内打钢钉外做固定的方式保住的,还得勤加复健才能不至于成跛子,到底是受了两次损伤,想要恢复到能支撑大量的排练和长时间的演出,基本不可能。
他怕何秋水难过,正想再安慰安慰,就见她点点头哦了声,目光坦然,竟一点惊讶也无,只有无边的平静。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无奈的事实,严星河想。
“严医生,您是个好医生,谢谢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您……”何秋水惦记着最终目的,开始铺垫道。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张天琪爱开玩笑,闻言调侃道:“你严医生还孤家寡人一个呢,你给他介绍个漂亮的女朋友,就算大大的报答啦。”
何秋水一听就眨眨眼,认真应承道:“好的呀,等我见到老师,就帮您问问。”
严星河无奈的哎了声,嗔怪道:“你别听张医生胡说八道。”
何秋水又抿着唇点了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个小陶人来,摆在桌上,语气郑重:“不知道送其他东西您肯不肯收,我就不敢准备,不过这个小人偶是我自己做的,送给您,谢谢您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
“……好,谢谢。”严星河愣了愣,目光落在小人偶上,那是一个陶土做的Q版医生,小人脸圆圆,穿着衬衫西裤,白大褂敞开着,衣角飞扬,脖子上搭着听诊器,潇洒又可爱。
他突然就想起之前有天听到护士说她躲在病房里蒸东西,被何叔知道了,骂她是闲出屁来了,有趣得很。
何秋水见他收了礼物,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跟完成任务似的,笑得特别高兴,“那我……”
“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的么?”严星河怕她还有事情没记住,又问了句。
何秋水眨眨眼,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早上和老何争的那个问题,脱口而出问道:“严医生,您会杀鸡么?”
这是什么问题?严星河愣了愣,“……不会。”
“……为什么?”何秋水好奇起来。
严星河笑笑,实话实说,“因为我不知道除了割喉以外还能怎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