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回甘+番外(152)
“嗯?冯菲呢?”他看冯菲办公室空空如也,扭头问门口的秘书。
“菲姐好像出去了,我看她穿着羽绒服走的。”
廖野点点头,正好得空,心情有些郁闷,他回办公室拿了包烟,准备去天台抽一根。
***
周如叶从事务所出来,在门口踟躇片刻,她走过转角刚要去按电梯,冷不丁发现墙边靠着一人。
“好久不见啊,周绥。”
冯菲歪着头,仍是利落的直短发,她套了件羽绒服,里面穿着事务所的西装制服,样子颇为干练,不过五官还带些娃娃脸的特质。
周如叶挺着腰杆,回视冯菲,竟良久都无力发声。她才回来北京多久?竟然就让她碰见了最不知如何面对的人。
“周绥”这个名字,任何人喊,都不会有从冯菲口中喊出来杀伤力大。
“聊聊?”
冯菲也不意外周如叶的沉默,她按开电梯,示意周如叶进去。
科联律师事务所位于写字楼的高层,再往上两层就是天台。冯菲直接按了顶楼楼层,仰头极有耐心地盯着楼层数字的跳动,电梯内寂静无声,谁也没打破僵局。
天台没人,冯菲熟门熟路推开一道铁门,那儿有几个靠椅和一个小圆桌,是他们事务所同事摆的,方便平时溜上来抽根烟小憩。
冯菲一屁股坐下,比了个手势,让周如叶坐她对面。
圆桌上四散着烟头,烟灰积得颇高,周如叶几不可闻蹙了蹙眉,抬头望向冯菲。
果然,冯菲从羽绒服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叼在嘴上,问道:“介意吗?”
周如叶摇头。
冯菲哼笑一声,低头点燃香烟,徐徐吐出一口烟圈,半讽道:“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啊,我的冷美人儿。”
……
熟悉的话语,却今非昔比,往日里是温情的调笑,此刻比深寒更凛冽三分。
周如叶酝酿许久,轻声开口:“冯菲,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冯菲瞧着周如叶,偏不答话,灰白烟雾朦胧掩着她嘴角那撇意味不明的笑。
“什么时候回的北京?”她顾左右而言他。
“…刚回不久。”周如叶并不想同她一样兜圈子。
“要打官司?听说你已经小有名气,还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冯菲尾音略扬,眼里仍充斥着探究。
“嗯。”
“…真厉害。”冯菲没有太惊讶,她了解周绥的能力。
“我猜到你改名了,不过我很好奇,你干嘛还回来?要改头换面就该彻彻底底啊。”
不愧是中文系转的律师,这用词绵里带针,字字都有内涵。
周如叶自嘲地勾勾嘴角:“是,想回北京发展。以前太懦弱了,但人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冯菲一怔,没想到周如叶这么快就直奔主题。
“…呵,你也知道是逃避啊。”她一根烟抽完,往烟灰缸里掐灭,转而又点燃一根。提及了往事,她猛地往肺里狠吸一口,然后捂着嘴不住干咳,直呛得双眼生理性泛出泪来。
周如叶看不过眼,从包里掏出张纸递过去,冯菲没接,她便放在桌上,耐心等冯菲缓过气儿。
“怎么?你不是不想逃避了吗?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分不清是激动、紧张还是愤怒,冯菲夹着烟的手不受控地抖了抖,纤细的女士烟差点儿从指缝间滑落。
周如叶没注意到这狼狈的细节,她指甲深嵌入掌心,并不敢直视冯菲。
“对不起,我为当年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到底有用吗?
冯菲茫然地举着烟思索。
当年周绥站在她的病床前已经道过歉了,九十度深鞠躬,还外加医疗赔偿金,作为一个“肇事者”,周绥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补偿,包括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冯菲的好友们一个比一个愤怒,她们都骂周绥是精神病,也没骂错,周绥确实是发了疯地把冯菲推倒,她不是有意让冯菲破相,但她确有意伤人,冯菲也确确实实撞得满头是血。
周绥一如既往地不爱辩解,校方本想给她处分,结果她直接申请了退学,流言也是直到那时候才停止,大家既知道了她有抑郁症,也知道了她的父亲跳楼自杀。
很有意思,高岭之花的面具被撕破,看人从神坛直跌泥沼是大众永远不厌其烦津津乐道的。
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何况罗生门向来没有绝对的真相。
冯菲那时候整天沉浸在被毁容的恐惧中,自然没可能原谅周绥,但随着伤口结痂,她的理智也渐渐恢复,再回过头看那天发生的事,愤怒已经转成了羞愤。
羞愤于她自己。
那天冯菲当着季司原的面恶意诋毁周绥,被周绥抓个正着,可周绥没进屋对峙,反而转身走了,这让冯菲心里更加没底,她担心周绥会向更多人揭露她这点可怜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