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舟/慢慢(5)
像往常一样,梁煊没来上自习,她习惯性帮人把新发的几张卷子整理好,放进抽屉里。
夏津发现她的同桌上课很少认真听,不是懒洋洋地坐着就是在写与课堂无关的作业,但又很神奇地从不拖欠。
一开始任教老师会念叨几句,后来看他成绩还过得去,久而久之也不愿操这个心了,反正不拖后腿就行。
快下自习的时候,王炎把上周理综考试的卷子发了回来。夏津一如既往发挥稳定考了总分前三,正翻阅错题时,就听见他提及自己:“……夏津帮忙一起出。”
前面的话没听见,她问:“什么?”
“老师听说你画画不错,这次的黑板报就由你和胡馨仪一起出,可以吗?”
夏津确实学过几年绘画,平时也会在微博上更新一些图,但生活里没几个人知道。
“可以。”
虽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班主任离开后,紧接着胡馨仪就从二组走了过来,绕一个弯儿,直接坐在梁煊的位置上。
夏津顿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怎么了?”
胡馨仪是班上的宣传委员,浓眉大眼,是很标致的漂亮长相,但人没什么架子。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对话,“没什么。”
“在班群加了你的微信,通过一下吧。”胡馨仪晃了晃手机说。
“噢,好。”
“马上就是三月,这期主题是两会,咱们今晚回去查好资料先决定好排版和图案设计,可以直接线上联系。”
夏津点头,“好啊,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那……一起加油!”
新的一周开始了,仍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夏津渐渐习惯新班级的氛围,也更加刻苦。
而因为机缘巧合的分班,她的生活确实还有了些不一样的期待。
早读前的五分钟,课室里已经不再吵闹。
天气预报里依旧报导着低温,直逼个位数。值日的学生陆续哆嗦着进门,队末跟着刚到校的梁煊,脸上的伤基本都褪了。
他坐下时还携着一身寒气,书包随手挂在椅背上,才看到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沓试卷。
“谢了。”
夏津发现梁煊习惯说话不带主语,总是需要一点时间反应。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后者就把她的思绪堵了回去:“让它乱着吧,我能找到。”
……
“好。”
从前没有接触的机会,夏津看到的梁煊是大部分人口中说的沉默与稳重。
可是接触过后,她才明白,梁煊的冷淡更多来源于他在人际关系中有意构建的疏离感,在他的标准里有一条界限,是挟裹着礼貌和尊重的拒绝。
天气虽冷,但胜在是个大晴天。
铃响,英语课代表照常带读,梁煊随便抽了张数学卷子写了起来,夏津也不自觉放轻了读书的声音。
不知道是衣服碍事还是教室里的暖气开得太高,梁煊写了一会儿就把立领夹克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里面只剩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
他把衣袖卷起来一点,手腕露出一片淤青,看起来异常可怖。
因为桌子挨得很近,即便夏津已经在有意识控制自己的视线,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青夹着紫,很明显是新伤,她不禁皱眉,出神卷着书边,脑子里瞬间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同桌半个月,实际上两人并没说过几句话,夏津心知有时自己的行为已经逾越了普通同学的界线,最后唯有选择沉默。
脑子里乱糟糟的,下课铃一响,她就拎着水杯去室外冷静思绪。
回来时梁煊正专注写着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函数题,夏津偷偷多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人脖子上还贴着一个止血贴。
网络接触得多了,她什么都懂一些,因此第一时间也不可控地想到了另一层面。
她垂头眨了几下眼睛,回忆着,才渐渐悟出一点不寻常——止血贴上渗着血印!
结合前几天的伤,心中有一个荒谬的想法成型,撑起下巴望向窗外,她暗暗决定找个时间求证。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下定决心后,夏津的心绪已经完全飘出了课堂。
正构思着如何跟踪人不被发现时,中年数学老师就猝不及防点了她的名字。
“夏津,上来写一下这道题。”
……又是该死的函数题。
夏津磨蹭着走上讲台,途中已经有了头绪。她解题速度很快,并且写得足够详细,数学老师满意了,也不再追究她上课神游。
列完一堆公式步骤,夏津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数学以外的任何东西,刚成型的计划成了一团麻线,她甩甩手,想着只要不跟太近问题应该不大。
铃一响,梁煊一刻也不多待,提着双肩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