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小爱里(33)
浴室门半开着,水声哗哗。
她回到沙发,侧躺下,拉起毯子包裹住自己。
不多时,水声停下,脚步声传来,经过沙发时略一停顿,然后摔门离去。
丁宸一夜都没回来。
不知去向。行李还在。
但飞机已经不在了。
许绿筱不知所谓地虚度了一个上午,下午又去了潜水学校。
教练也在,问她怎么一个人过来,她只说想再练习一下。少爷即使人不在,面子还是在,教练二话没说就带她出海,在教练陪同下,她下潜到最大深度。
十八米。
丁宸送兔头头饰时,说“总算送一件你喜欢的了。”
其实,这一件她也喜欢。更喜欢。
如一尾鱼般,畅游在清澈海水中,享受着自由的同时,她还是顺便寻觅了一下小丑鱼的芳踪。回去船上,她问:“这里真有小丑鱼吗?”
教练对她的这一执着有些好笑,“有是肯定有,但要看缘分了。”
她看着海水低语,“原来是缘分不够。”
晚上吃饭,点了上次没吃够的海鲜饭,因为被某人分去一半,这次独享一大盘,吃着吃着就觉得有点油腻。也许这种饭就是头几口好吃?越往后,边际效用递减,最终索然无味。
普通人或许看在钱,或为了充饥,吃光它。有的人就可以直接弃掉。
反正总有更好的。
回去时,大房子里一片漆黑,他还没回来。
她用固话拨过去,电话关机。
第二天,许绿筱继续去潜水,还是忍不住往有海葵的地方游去。
这回教练也帮着Finding Nemo,依然无果。
鉴于这位嘴巴有点碎,她特意拜托,别跟丁宸说这事儿。他问为什么,她随口回:“他心眼儿小,知道我和别的男人一起找鱼会吃醋。”
饭后闲逛,看见一间卖饰品的小店,许绿筱想到什么,走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小物件——晶莹剔透的兔子头,还有粉色和白色,店主也是华裔,说前天有个帅哥,问有没有绿的。
路过一处卖椰子壳工艺品的,店主一副郁郁不得志的艺术家打扮,正在雕琢一个新的。
像是要做一个人脸,看这水平也知道为什么不得志了。
许绿筱问:“能把这个卖我吗?”
回去后,她把椰子壳人脸放到茶几上。
丁宸再不回来,她就要被酒店赶出去,体验一把“荒岛求生”了,所以先给自己找个相依为命的灵魂伴侣。还得给它起个别致的名字。
看它那满脸麻点子的矬样儿,就叫“矮冬瓜”吧。
她把兔头发圈放它头顶。不错。
只要有真爱,麻子也能放光彩。
她认真想了下,可以找个当地媒体,拍个小成本的真人秀,美少女版的野外求生,应该很吸睛。万一红了呢?她不贪心,去除成本,净赚个三十万人民币就行。
许绿筱打开行李箱拿衣服时,又看到那几套泳衣。
一共三套,不同款式,都是简洁性~感的风格。
某人眼光确实还不错,她就不去追究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积累的了。
再看行李箱,和他的是一个牌子,都是新的。即便是授意别人去买,也是亲自拿主意吧,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做这一切呢。
她扭头对“矮冬瓜”说:“太强的自尊,或许也是一种自私吧。”
“对不起。”
***
丁宸第三天下午回来,酒店房间没人,倒是还有人待过的痕迹。
比如,茶几上的垃圾。
再一看,吓一跳。
椰子壳刻成的人脸,呲牙瞪眼,丑的一比,罩了块手绢,上面放着他买的头绳。
不伦不类。冒充阿拉伯人吗?
还是在做什么古怪法~事?
他把头绳拿起,揣口袋里。枉费他一番心意。不送了。
阳台上,晾着泳衣,黑色全露背那套,随风轻摆。
以为她得在这以泪洗面,惶恐不安,没想到过的还挺滋润。
比他在时都滋润。
丁宸很快找到许绿筱,就在酒店附近的海滩上。
见到他也没什么表示。
他说:“走走吧。”
夕阳下,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步,意境不错,但是心情很差。
丁宸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嘴里,正要打火。
许绿筱追上来,递过一只棒棒糖。
他怔了下,问:“许绿筱,你到底在玩什么?”
她收回糖,“最后一颗了。”
他按打火机的动作一顿。
听她说:“这里的牌子,椰子味,挺好吃的。”
他点了烟,用力抽一口。
谁稀罕这种破糖。
他喜欢黄金钻石糖。越贵越好。
看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问:“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在玩什么?”
许绿筱平静地答:“我没玩。”
她抬眼看他:“就是希望你少抽点烟,多晒晒太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太任性,等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再去做挑战性的运动。”
他嗤笑:“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因为我是你的特护,至少现在还是。”
“也因为是我的原因才让你受伤。”
丁宸问:“就这些?”
“是。”
又往前走了会儿,丁宸开口:“许小绿,明天就回去。”
“然后呢?”
“回去就知道了。”
***
出发前,许绿筱到处找东西,几次看着丁宸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少爷,你看见那个兔子头的发圈了吗?”
“……我送你的那个?”
“嗯。”
“怎么,丢了?”
“……好像是。”
丁宸哼一声,“行,许小绿。你就是这么践踏我一番心意。”
说到最后,勾起心事,脸上也带了不忿,让人不疑有他。
许绿筱一阵内疚:“我再找找。”
丁宸看着她第八百次掀起沙发下的地毯,哼了一声:“别找了,丢了就丢了,反正你也不是真正喜欢。”
许绿筱看了眼时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干嘛去?飞机不等人。”
“……我再买一个。”
“心意是独一无二的,你再买十个也没用。”
许绿筱走回来,站在离他不远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践踏你的心意。”
丁宸心里一动,觉得她其实也是话里有话。
可他什么都不想说。
他起身,拖过自己的拉杆箱。“走吧。”
走几步他想起什么,“那个破椰子壳扔了?”
“嗯。”
“真扔了?”
“……在箱子里。”
丁宸气得要翻白眼,还说不是故意践踏他的心意,那么贵的箱子,居然用来装垃圾。
他命令:“赶紧去扔了,它不能登机。”
许绿筱居然问:“为什么?”
“因为丑。”
“那我也不登机了……我也丑。”
见他杵在那不动,嘴角抿着,看来是真生气了,许绿筱软下态度,“它对我很重要。”
“一个破椰子壳也重要?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可能是。”
丁宸转身,拉起箱子就走。
返程飞机上,丁宸还是补眠,这几天都没睡好。
一觉醒来,听见细碎声响,看见许绿筱坐在那,正在剥一根棒棒糖。
他带着惺忪睡意,忘了先前的不快,说:“拿过来。”
她愣了下,乖巧地递过来。
他接过,果不其然,粗制滥造,味道一般。
过了会儿,又听见窸窣声,他回头,她又拿出一颗。
“不是没了吗?”
“……我觉得挺好吃,昨晚又买了点。”
“……”
丁宸觉得自己嘴里这颗,不是椰子味,是黄莲味。
他让空姐拿来垃圾桶,当着许绿筱的面儿,把棒棒糖扔进去。
果然,许绿筱眼睛都直了。
“……少爷,你这也太浪费了。”
“纨绔膏粱都这样。”
丁宸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他妈的扳回了一局。
安静了会儿,许绿筱开口问:“少爷,您这几天去哪了?”
“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当我没问吧。”
“去澳门了。”
“赌~场?”
“嗯。”
“那赢了还是输了?”
“你猜?”
“……我猜赢了。”
“为什么?”
许绿筱心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么。
但嘴上说,“您这么厉害的人,肯定能赢。”
丁宸想翻白眼,如果不是亲自被她气个半死过,都会被她这乖巧假象给蒙骗了。一口一个少爷叫的溜,言不由衷,口蜜腹剑。
“你错了,我的确各方面都很厉害,但赌运向来不怎么样。”
唯独这次。
他妈电话里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认为许绿筱是他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