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的世界(196)
其实我不知道溜溜到底是什么病。
我只知道,有一次我看到她的小拇指被玻璃片划开一个伤口,本来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却顿时血流如注,沽沽的血从那个创口处喷涌而出,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洋装。
只是一个小小伤口,可是她被送到医院,止血、包扎甚至输血。
我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情况,吓得站在原地双脚发软,直到洛哩拉着我上了120的救护车,才缓过神来。病床上的溜溜虚弱得像一张洁白的纸片,随时都会飞散。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溜溜为什么是那样一个安静的乖小孩。她只是必须小心翼翼的生活,小心翼翼的对待任何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物品。她其实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可是天知道,她有多想成为一个任性而不计后果的坏丫头。
对于她的病我毫无办法。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我和她的血型一样,都是AB型。
我想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使命,让我照顾她。可是我有时却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这个世界突然就没她了,那样的话,洛哩就会在意我,洛哩就不会心里眼里都只有她。
我知道我们都在熬,我、溜溜、甚至洛哩。
可是洛哩终于熬不住,他跑到我家来找我。
当他出现在我家楼下扯着嗓子大叫“风筝”的时候,我就知道逃不过了。颓废的眼神、杂乱的发丝以及疲惫的身体使洛哩有一种莫名的凌乱美,可是我已没有心情欣赏。
我呼啦一下冲下楼拉着他往我的房间里狂奔。
边边在后面追得风驰电掣……
当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着洛哩钻进房间,然后“啪”的一声关掉房门时,边边仍然在使劲的砸门,他怒气冲冲的大声喊:“筱风筝,你良心被狗吃了,你最好不要对洛哩做什么,你想想你怎么对得起溜溜!!”
我想笑。
我能对洛哩做什么,难道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可是却突然笑不出来,我蹲在墙角哗啦啦的就哭开了。
洛哩在房里来回的踱着步子,他没有过来安慰我,也没有说话。最后干脆靠在阳台上抽烟。
我哭了多久,他就抽了多久。
我哭到哭不出声音,终于跑到他面前,伸出手抢过他手中剩下的半截555香烟兀自抽起来,香烟到达嘶哑的喉头的感觉让我非常满足,我贪览的吮吸着。
洛哩终于开口说话:“哭够了,就去看她吧。”
我用力的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蒂插在阳台上那盆凤仙花的泥土里,它很快就绝望的熄灭。
空气中涌动着致命的平静。
我不动声色的轻轻环住洛哩的腰,努力的汲取他身上的气息,然后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我陶醉的想着,他果然有天空的气息,干净而清爽,怪不得我会如此留恋他。
天空是蓝色,洛哩的外套是蓝色,我的心情也是蓝色。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我,可是我仍然感觉到他明显颤抖的身体。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我的耳际,沁入心骨。
我轻轻的说:“洛哩,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不说话。
我接着说:“你最爱的花是风仙花,最喜欢看的电影是《龙凤斗》,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希望做的事是去世界上最高的山顶上看星星……”
他终于伸出手来扣住我,很紧很紧,紧得我快要窒息,可是我还是继续说着:“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我曾经在QQ上给你留过言,你却告诉溜溜这些是你的爱好,你要怎么解释。”
“我不需要解释。”淡淡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沧桑。
我绝望的放开他,说:“你走吧,我不会去看她,况且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就算溜溜真的会死掉,我也不会去看她。我就是要她恨我,恨我,往死里恨我,这样我的心才能得到片刻宁静。
洛哩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突然从嘴里嘣出一句:“溜溜!”
我怔住,顺着他的眼神望去。
溜溜果然站在我家楼下,她的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小脸冻得发紫。看到我们都发现了她,她转身就跑……
洛哩疯了似的追出去。
我瘫软的跌坐在阳台上,嘴里喃喃的念着:“完了!”
我们都是好孩子 (10)
洛哩和溜溜一下子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那天之后,溜溜不再想念我,不再有人拼了命的叫我去医院看她,不管是边边还是洛哩,对我都是不闻不问,我开始感到莫名的空虚。
这一年很快就过了,也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我知道溜溜再一次从生死边缘回来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让她的求生意念变得如此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