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忆没反驳。
小时候不懂事便算了,现在大了,不能再自欺欺人。
俞杨当时……算是在追她吧。
只是她太迟钝,多年后才回过味来。
蔡霜拍拍她的肩:“你要觉得他不错,可以试试看啊。你就是接触过的男人太少,才老把眼神盯谢璟尧身上。”
颜忆:“……”
她抿了下唇,反驳:“谁老盯着他了?我巴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蔡霜扯了下嘴角:“反正我觉得你可以跟俞杨试试。”
试了如果可以,那是桩好事。
如果还是不行,那这辈子完了,只能认准谢璟尧了。
颜忆哪哪都好,就感情上是笔糊涂账。
她弄不清,谢璟尧也弄不清。
互相折磨,她看的都难受。
颜忆又仰头喝了口汽水。
细密的水珠从易拉罐外面沁出来,流至她手心里。
凉凉的。
她想起颜臻的话。
“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你可以试试看,也许会给你不一样的体验。”
那就……试试吧。
脑海中那双黑沉沉的阴翳眼神又出现了。
此时竟然还有几分湿漉漉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委屈巴巴。
颜忆的心口像是被蚂蚁轻轻蛰了一下,微微刺痛。
她摇了摇头。
说了让谢璟尧不要再沉湎过往,往前看。
那她也得往前看。
于是下一回俞杨再约她,她没拒绝。
这是一个信号。
俞杨明显接收到了。
这次没去路边的小吃店,俞杨约她吃西餐。
他开车载她过去,两人随意聊着天。
虽然数年未见,但竟也不显得生疏,好像只是一个出了远门的朋友,很快就回来。
红灯。
俞杨踩了刹车,手臂倚在车窗上,眯着眼看后视镜。
谢璟尧的车,跟在他们后面。
俞杨嘴角一闪即逝一个讥讽的笑。
踏入餐厅,水晶灯光影交错,厚重的波斯地毯,脚步悄无声息。
俞杨绅士地替她拉开座椅,颜忆坐下,俞杨却并未离开。
他躬身笼罩在颜忆身后,手臂倚在她的座椅后侧。
男人粗粝的烟草味霎时扑面而来,颜忆下意识地捏紧了手,眉心微蹙。
撤过身体,微微远离他。
“怎么了?”
俞杨眉心闪过一丝清浅的戾气。
她的肢体语言在抗拒。
身后,他听到桌椅摩擦地面,重又刺耳的一声。
俞杨心中闪过快意。
就让谢璟尧好好看看。
他微笑:“吃点什么?”
颜忆勉强笑了下,鼻端都是那股让她轻微不适的烟草味。
她屏息垂眸:“都可以。”
俞杨颔首,站直身体。
颜忆心里一松,轻轻吁了口气。
俞杨在她对面落座。
颜忆纤白的后颈暴露在空气里。
她猛然觉得后脊一凉,仿佛有野兽的视线紧紧盯住她,让她无力挣脱。
心悸,被攫取被占有的危险降临。
那双脑海中不断闪现的黑色眼眸仿佛化若实质,在她颈后紧紧盯着她。
监视,掌控。
颜忆猛地转过了头。
身后,餐厅用来隔档的绿植郁郁葱葱地在眼前轻轻晃动。
侍应生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他躬身将菜单放在桌面:“请点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动。
颜忆紧绷的心悄然放下,她没有察觉,她手心出了一层涔涔的冷汗。
“颜忆,颜忆?”
俞杨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忆勉强一笑:“没事。”
她胃口变得不佳,餐品一个个上来,她却丝毫不想动。
俞杨提起以前,颜忆也有些意兴阑珊。
俞杨察觉的她的心不在焉,识趣的闭了嘴,可垂下的眸子里,是她看不到的阴郁。
抬眸,他直直看向颜忆身后的绿植。
在那背后,隐藏着一双眼睛。
紧紧地盯着他。
俞杨对着那双眼睛,缓缓咧嘴一笑。
继而,他将自己面前的牛排贴心地切成小块,起身放在颜忆面前。
他玩笑道:“怎么,看到我,胃口都没有了?”
颜忆扯着唇笑了下,看着面前的牛排,捏起了刀叉,叉起一小块切好的牛肉。
五分熟,焦褐色的表面包裹着粉嫩的、汁水饱满的心,颜忆嘴唇微张,即将触碰到时。
身后。
有人的餐具猛然坠落,铁制品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乍然碰撞,摩擦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声响。
颜忆吓了一跳,手上的叉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焦褐色的汁水霎时在白色丝绸桌面上抹出一道难堪的痕迹。
颜忆彻底没了胃口。
她轻声:“不好意思。”
俞杨笑了笑:“没事。”
饭桌上气氛逐渐变得不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