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谢彦林早年处处留情,本就心思敏感,看遍医生也无法怀孕,她渐渐抑郁了。
再后来,精神便有那么一些恍惚了。
她在街上遇到浑身落拓的谢璟尧。
那张脸,就同谢彦林几乎一模一样。
她瞬间喜极而泣,当街攥住谢璟尧的手臂,声声呼唤,他是她走失的亲生儿子。
谢璟尧从小在贫困的旧街区长大,何曾见过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哭泣着祈求。
那十三岁的少年,还未曾炼出一颗铜墙铁壁的心。
他看出她有病,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等待她的家人来接。
可看到谢彦林来的那一瞬,他就呆住了。
谢璟尧在那一瞬间,浑身巨震,甩开女人的手,拔腿就跑。
后来么。
如果他跑得掉,一定会立刻动身离开这个城市,走到天涯海角。
便也不会有现在的谢璟尧。
谢彦林为了安抚妻子,用谢璟尧的妈妈做把柄,要挟他。
他被接去了那个豪华又冰冷的家。
被谢彦林当作安抚妻子的工具。
他憎恨他,又需要他。
还好有颜忆……
还好有颜忆。
第一次见面,两人打了个头破血流。
一个人住院,一个人手臂被包扎成猪脚。
颜忆抽泣着,对谢彦林说:“谢二叔,我要罚他在医院照顾我,您就别打他了,他的脸肿的像个猪头,多丢我的人呀。”
谢彦林果然没有再打他。
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其实颜忆住院,真的不必他帮什么忙。
她是颜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有无数的人排着队来宠爱她。
谢璟尧常常坐在病房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来看她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
他看出那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小东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了。
但他才懒得理她。
谁知颜忆自己开口了。
“哥哥,”她声音软软的,“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谢璟尧转过头,恶声恶气。
“你算老几?使唤老子?”
颜忆瘪着嘴不说话,不消片刻,眼泪就开始打转。
“呜呜呜哇哇哇,我屁股疼,我屁股疼,都怪你,都怪你!”
路过的护士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一眼就往床上瞅。
看到小姑娘独自躺在床上哭,极其明显地松了口气。
她神色怪异地上下扫视着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谢璟尧,微妙地眼神,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在“欺负”小女孩。
谢璟尧十三岁了。
男孩子好像天生就懂得这些事情。
他立刻就懂了这位护士的眼神意味。
叛逆骄傲的少年霎时憋红了脸,不知是羞涩还是恼怒,他猛地站起身,大声喊:“她是我妹妹!”
“亲妹妹?”护士试探。
谢璟尧咬牙:“亲妹妹!”
颜忆不明所以:“我不许你亲我!”
谢璟尧:“……”
他狠狠瞪着他,脖子青筋都蹦起来:“你闭嘴!”
颜忆:“呜呜呜哇哇哇哥哥又欺负我,我屁股疼我屁股疼!”
护士:“……”
这小姑娘真能哭,魔音绕耳,脑壳疼。
她放了心,把门虚掩上,转身离开。
谢璟尧炮弹般冲出去,一把将门反锁。
颜忆还在假哭,眯着眼张开一条缝看他。
谢璟尧响起刚才护士那暧昧的眼神,就气的胸腔一起一伏。
他跳起来冲到床边,两手一把捏住颜忆的脸颊肉。
小姑娘肉嘟嘟的脸颊一下子被他扯开。
颜忆呆住了,也忘记了哭,睁着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
“操。”谢璟尧有点想笑,“丑死了,你长得像只青蛙。”
颜忆:“……”
好像第一次见面,就奠定了两人一直吵闹的基础。
从小到大,吵了好,好了吵。
谢彦青都看腻了。
这俩人都永远吵不腻的吗?
他真的不懂。
红灯。
谢彦青踩了刹车,道:“二哥现在年纪大了,给他个机会?”
谢璟尧嗤笑:“他给过我机会?”
算了,都是陈年烂账。
谢彦青闭上嘴,送他回住处。
谢璟尧却忽然道:“去喝一杯。”
“刚才没喝够?”谢彦青诧异。
“啧,”谢璟尧挑眉,“你老了,不中用了?”
谢彦青:“……”
有时候不只是谢彦林,他也很像揍扁这个嚣张的臭小子。
两人车又转了个弯,到了一间清吧。
谢璟尧这些年习惯了喝烈酒,但谢彦青仍一如既往,喝些淡的。
两人闷头喝了会儿酒,有人在吉他弹唱,低回婉转的声音如同缠绵。
谢璟尧的手渐渐不稳了。
他眼底血丝漫出来,又仰脖干完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