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系的我凭实力嫁入豪门+番外(401)
“你的证明思路很新颖,但有根本性的缺陷。”
似乎怕他不理解当下的情景,还特意解释道:“教授让我参与试卷评阅工作。你要不要我给你讲?”
“……要。”
眼前的昏黑与光亮交替出现,陈旧的空气里尽是二十年尘封的味道。连脚步在这里都显得凝滞而厚重。
陈澍一步步走向高处。他的脚步一刻不停,但阶梯却仿佛无穷无尽。越是逃避,过去越是紧紧相随。他干脆放弃了抵抗,任凭思绪慢慢退回那段回不去的岁月。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闷声不吭的黎曼居然悄悄获得了教授的赏识。
那年的寒假,其他室友早早回家准备过年,宿舍里只剩下陈澍和黎曼两人。只要陈澍想,他可以和任何一个人很快拉近关系,孤僻的黎曼也不例外,寒假里,他们在同一个课题组迅速熟络起来。
陈澍这才发现黎曼与他想象中那个面软心硬的形象并不相同。大概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得太久,黎曼对他释放出的友善招架得十分笨拙。
渐渐地,黎曼会对他开听不懂的学术玩笑,会埋头帮他解决难题,会默默打量他书架上的文献,然后把自己搜罗来,认为他用得上的整理好放在他书桌上,甚至不再拒绝和他同吃同坐。
春节假期的第三天,论文第一稿终于赶了出来。
整个组在研三学长的带领下围坐Y大东门外还坚守战线的唯一一家湛江生蚝,两扎啤酒浩浩荡荡码在桌面上。
最后所有人都喝高了,红着脸在广州个位数的寒夜里勾肩搭背往回走。
陈澍在众人中还算清醒,黎曼双目涣散,一条胳膊重重搭在他肩膀上。年纪最大的学长转到他们面前,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瓶子,口齿不清地说:“黎曼,还有、还有你……”
“我叫陈澍,师兄。”
“你们两人都很不错……”学长大着舌头,用力拍了拍黎曼肩膀,“尤其是你,前途不可限量。”
几个研究生闻言都发出善意的笑声,这话语和笑声有如狠厉的一巴掌,扇得陈澍一阵眩晕。
黎曼负责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而陈澍被分配到的任务只是帮助两位主笔完成理论整合。在课题组里究竟谁轻谁重,不言而喻。
陈澍在交换的光影里沉了脸。他并非不介意,他只是……不去想。
他斜着眼睨向靠在自己臂弯里的黎曼。那少年在同级生中并无多少人气,却好像很受硕士生们喜爱,被几位学长接连敬酒,喝得神智不清,大片大片酡红晕开在眼角。
霓虹普照,虹光之下,少年好像感应到他的视线,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费劲地笑了一笑,脸上还有些懵懂。
陈澍跟着笑,心头忽被沉重的荒谬压住。
在黎曼面前,他一直尽力靠近的目标轰然瓦解。
……这股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
陈澍最后也没能把握住保研的机会。大三大四两年他和黎曼几乎形影不离,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黎曼是不可撼动的天才,他会输错不在他自己,而在黎曼的答案。
饮鸩止渴式的自我安慰。
日子就在极度煎熬和自欺欺人里一天天过去。陈澍的失常越来越明显,即使是最得心应手的考试,他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粗心错漏丢掉不该丢的分数。
连曾对他给予厚望的教授都失望地告诉他:“如果下次考试还是这样,你会失去保研的资格。”
陈澍垂头走出数学系办公楼,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在漫天的余晖下,黎曼站在两栋办公楼楔形的阴影里等他。
陈澍去了国外。又是那副旧友攀附,亲人欢腾的场面,乡里乡亲为他凑够了路费学费,风风光光送他人生第一次坐上飞机。但只有陈澍自己知道,他是落荒而逃了,因为无法继续在那个有黎曼的校园里呆下去。
他有解不开的心结,名为黎曼,名为嫉妒。
再归国时,这片校舍的高层已经改为教职工宿舍。原本的四人间改为两人间,空间宽敞了两倍不止。低层还住着一些毕业班的学生,大都已经定了留校。
陈澍托关系找了个教务处底层的职位,离晋升遥遥无期。他个性争强好胜,本来在体制内也许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只可惜与他同一年大学入学、晚一年硕士毕业的好友黎曼竟以二十五的年纪破格提升到副高职称。
在异国他乡,新的环境里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再度崩塌。他的噩梦重新开始了。
黎曼听说他回国,到院里疏通关系,让他得以挤进紧缺的宿舍分配名单中,两人重新做回朝夕相对的好室友。
陈澍搬迁当晚,两人通宵促膝把酒。和本科那年的春节一样,黎曼又成了先喝倒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