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透明(208)
我顿了顿,决定开启我沉重的往事,这也是我愿意永远封存安静身世的主要原因,说:“婆婆……我曾经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母亲工作忙,很多时候,是我奶奶在照顾我们。那时,她跟安静和羽澜一样乖巧可爱。可我奶奶……从小就不爱她,而她自己也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孩子,造成了错误的心理问题,最终……她杀人犯法,伤害了无辜的人,以及爱她的我们,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已经……”讲到这里,我没哭,我觉得很多时候我在别人面前突然流泪,是一种失误,而年龄越大,我会控制这样的失误。哭,应是自己舒缓情绪的过程,与人无关。只不过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向人诉说起这个残忍的故事,它只教会我一条狠狠的教训:我绝对不能再相信,告诉孩子真相她才会正确地理解,也绝不会冒险去多让任何一个人了解真相。
我感觉到婆婆惊呆了,她应该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家庭,是那么复杂。
我终于抬起头来,再次哀求:“所以婆婆,孩子的心理,其实最脆弱的。他们还不懂怎么自我安慰自我保护,他们只有父母的爱亲人的爱才够安全,爱不够完整,心灵也会。我没有资格来要求你爱安静,你有权利不爱她,但请不要让她从小就意识到这样的偏差,她太小,她不可以有这样的阴影……如今,你要如何设想她的身世我都不会再解释,我还是最开始的那句话,如果你实在是不信,可以去问陶冶。但请为了我和陶冶共同走过的这几年,不要提那个伤害亲情的DNA,不要再像昨夜那样对安静,那样太残忍了……”
我丁蒙洁,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认过输。哪怕是在法庭上,已经身心崩溃,还是不愿意在蒙歆面前丢失自己伪装的尊严;哪怕和陶冶误会重重的日子里,我背后哭得多惨,当着他,我依然要逞强。但是今天,我无路可退……我童年的家庭是个悲剧,而这个悲剧不应该再延续到我的女儿身上。太讽刺了,我最不赞同的处理事情的方法,就是懦弱地哀求,而今天,我选择了它。
婆婆也许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没有说话。半晌,她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去厨房,进去之前,回头说了一句:“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不用去向陶冶告状,我也不用去找你公公商量真相。我已经老骨头了,没有精力去理会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也不希望陶冶在婚姻和家庭上走得太坎坷。至于孩子……更没有太多时间去帮你们带。你说的对,当母亲的都不容易,你的母亲要是知道她的女儿现在这么可怜地跪在我面前,该心疼了。将心比心,我不会再为难你。你嫁进陶家五年多,我也早就认命了,你好自为知吧。”
婆与媳,千百年来,似乎都无法摆脱的矛盾。矛盾的双方,永远都只认为对方是错的。我在她眼里,十恶不赦;她在我眼里,不可理喻!我用手把头发往脑后理,是我欠了孩子还是我欠了陶家?我什么时候才还得清?我累了……
听见厨房里和往常无差别的淘米声,我知道事情平息了下来,这才突然发觉已经手脚冰凉,膝盖生痛,于是,颤巍巍地站起来,打开身后的卧室门,还好,安静和羽澜,恬静的,在睡梦中……
第140章
140
两天,我基本没有出门,不愿意丢下孩子。
安静倒也没有留下太多的心理疑惑,她照常快乐地玩她的玩具看她的卡通片,这样,至少让我的内心好受很多。孩子,始终是不记仇也不懂记仇的。
但第三天的时候,我必须出门去,以前电台的主任,叫我回去叙叙旧。陶冶清早就出去办事了,我望了眼在客厅边喝牛奶边看电视的两个孩子,有点犹豫。公公婆婆练剑顺便买菜去了,我在想:要把孩子一起带去电台……门开了,婆婆提了一堆菜回来,一边放菜、脱鞋,关门,自顾自问着:“陶冶呢,起来了吗?”我见状,上去帮她把菜提进厨房,回答着:“他刚出去有点事,说回来吃晚饭。”我跟她之间的对话,永远都必须围绕陶冶,否则,就无话可讲。
我刚把菜放好还没走进客厅,看见婆婆还站在门口找什么,然后安静已经从卧室跑出来,手里拎着一双棉拖鞋,颠颠地跑到门口,放在婆婆面前,说:“奶奶,门口的拖鞋刚妈妈叫我和羽澜拿去阳台晒了,你先穿这双啊,地板很凉。”说完,都没抬头等她奶奶说话,又急忙跑回电视机前看她的卡通片去了,这时羽澜已经望着电视笑起来,安静忙问:“索非亚又怎么了呀?”羽澜喝一口牛奶说:“她把她家小猫的饼干都吃掉了,呵。”“是吗?呵呵……”安静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