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生春草(32)
还没有开始,她就想着结局。
从来没得到,已然舍不得。
从来没得到,为何舍不得?
从来没得到,如何舍不得?
从来没得到,不该舍不得!
晚会差不多到尾声的时候,主持人还在念‘总结陈词’,天边便响起了轰轰隆隆的烟火声。春草吓了一跳,扯住离自己最近的人的手臂,满脸惊魄未定。昏暗中温宇只有一双眼睛黑黑亮亮的,低下头来问她怎么了。
春草急忙松开了他的手臂,抖着声音说:“我、我还以为是雷声。吓了一跳……”
天幕上有姹紫嫣红的烟火花开遍,在瞬息明暗里,他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害怕,手放在她背上轻抚。“别怕,我在这里。”在那样的年岁里,温宇只用了这一句‘别怕,我在这里’,便让池春草一瞬间心安下来。
他顺抚她背部的动作很轻,她定了定神,摇头:“我现在不怕了。”
他便顺理成章地收回了手,“看烟火吧。”
学校为了百年校庆甩血本购进了重量级的烟火,满天烟火靡靡丽丽了半晚上,可看在春草眼里全跟过电影似的,屏幕一直在转换,以肉眼不可见的翻屏速度转换,她眼睛花了,大脑晕了,视野眩了,晕晕糊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竹亭里的人多起来,有后见之明的人也赶到小公园来占位置看烟火。看到昏暗中似乎站了许久的他们,脱口而出便是‘哟!有小情侣跟这约会呢!’
春草从耳根那里开始红,一直红到脸上,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全抛到脑后,暗道这可幸好没穿校服出门不然被认出来是C中的学生就惨了。再抬起头瞅一眼温宇,他似乎一直很认真地欣赏那些烟火,她咬咬牙:这绯闻男主角怎么这么淡定的?
爆炸声震耳欲聋,温宇指着天空跟她说:“池春草,那叫银龙万雷。”
春草听那名字便觉着特切题,真真是雷霆万钧,连五颜六色的花束也特别有气势。
一颗颗光球拖著大尾巴缓缓扶摇直上,然后往下开花。
温宇再指着它说:“那叫椰子树。”
她猛点头,“真形象!”
剩下来的半晚上便听到一连串的烟火品种名,其中一些是她闻所未闻的。
“那是天女散花。”
“那是金如意。”
“那是喷泉。”
“那是虎尾。”
“那是……”
少年温润的嗓音渐渐变成久恒秀智低沉的男音,春草醉眼朦胧也慢慢清晰起来。坐在她身边的是穿着黑色和服的日本男人,说一口标准的日语。
被老池戏称为叽哩呱啦的青蛙语。
“那是菊花烟火。”顿了顿,他解释得极为详细:“菊是日本的代表性烟火花样。顾名思义,就是会绽放出如菊花瓣的烟火,不过也还是有差别的。尾巴会由金色变成蓝色的叫‘菊先青’,变成红色的叫‘菊先红’。”
“那是形物,在日本习惯称之为形物,不过国外的话又叫它土星环。”
“那是大丽花。不管是光度还是色泽,都是烟火中难得的极品。”
“那是椰子树,那是牡丹,那是……”
……
“那是银花万雷。刚才吓到春草小姐的那声雷就是它了,呵呵——”
他低下头,看到她蜷起身子在地板上睡着了。几缕发尾扫过眼角,檐上挂的灯笼的影子落下来,落在了她脸上。脸色还是留着被酒熏出来的红,眼角那一点泪痣明晰可辨。
久恒秀智推了推她的肩膀,试探性地叫她。“春草小姐?”
再推了推:“春草小姐?春草……睡着了吗?”
她的脸半埋在手臂里,睫毛在脸上覆盖出淡淡阴影。
久恒秀智扶起睡着的人,把她上半身半揽在怀里,然后手臂穿过她双膝下,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不算重,可也不轻,但还在他可以搬动的范围之内。
久恒秀智把人放在妹妹的床铺上,刚要直起腰,嘴唇堵上来温凉柔软的物体,还挟卷着淡薄的酒香,脑海深处倏然有一根弦断裂。
温凉柔软的唇退开,而他的眼神沉下来,“春草小姐。”
她掀开眼帘,没有醉眼朦胧,没有睡意惺忪。
“你没睡着?”
久恒秀智不冷不热地看着她,也没退开,就这么斜倾着上半身。
春草的手攥住了他胸前的和服衣襟。
“不要走。”
他脑海深处倏然有一根弦断裂。
眯起眼睛,“春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固执地看着他,摇头:“不要走。”
他没有答话,只是沉沉地望进她眼底深处。
然后他的手臂也顺其自然地绕到了她腰后,沿着裙摆腿线处的开叉滑进去,触手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