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82)
余林晚悄悄撩起一点帘子,果然瞧见了正在同谢连州斗法的伏钰。
伏钰起初避着余林晚找谢连州的麻烦,偶然一次没能避过,被余林晚瞧见了,后头便破罐破摔,不再躲着旁人。
她是来刺杀谢连州的,被人瞧见又有什么可怕?
伏钰又刺出一剑。
某种意义上,谢连州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再刺杀他的一个多月里,伏钰发现,自己的剑法精进了。
可同她的进步相比,谢连州的进步要显得更快更可怕。好像他原本便什么都会,只是无意中忘却,如今每日都能想起些一般,信手拈来地使出旁人一辈子都无法学会的招数,轻轻松松挡住她的攻势。
除了最初颠簸的那一下,如今马车还在稳稳前行呢。
若不看外边的刀光剑影,余林晚也以为外边只有谢连州一人。
“不打了。”
她听见伏姑娘的声音中带点气恼,紧接着传来她同样坐在马车外边的声音。
谢连州用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腔调回她:“随便你。”
余林晚忍不住笑了笑。
第一次瞧见伏钰拿着剑冲过来时,她吓坏了,以为伏钰是谢连州的仇敌。可见两人打着打着便坐下来谈天,她又以为伏钰是谢连州的心上人。
直到今日见了这么多次两人相处时的场景,她才隐约确定,原来两人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恋人,而是一对古怪的友人。
可以随时拔刀相见,也可以随时坐而论道。
虽然他们讨论的话题可怕了些。
谢连州对伏钰道:“我看你是杀不了我了。”
伏钰道:“要你管。”
谢连州问:“真不放弃?”
伏钰睨他一眼,道:“你是盼着我走,想换一个人来暗杀你,还是怕我走了,要对付一个新杀手,才反过来激将我?”
谢连州想了想,道:“后者。”
他这样说,伏钰反倒没办法了,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算要走,也等到了临安以后再走。”
毕竟不是所有杀手都像她一样,不拿无关人士开刀。
谢连州自然也明白伏钰的意思,笑了笑,不去点出她心中默认自己这一路上仍然无法杀掉他的事实。
谢连州明白她的好意,余林晚自然也明白。她早不像原先那样害怕这位拿剑的伏姑娘,再次撩开马车的帘子,轻声问她:“伏姑娘,这次还有什么破了的衣裳要我帮你缝吗?”
伏钰看向余林晚,沉默了一会儿,撩开马车帘子坐了进去,将外衫脱了下来。
伏姑娘的手如今一眨眼能刺五剑,却还是缝不好同人打架弄坏的衣裳。
她不同余林晚讲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不让其他杀手来杀谢连州,因为她知道,他们不会顾及余林晚的性命。
第43章 噱头
临安的风光是好的, 春风中带着一股暖意,迎着艳阳,竟有几分夏日的风采。
若说水榭亭台, 临安兴许不比姑苏娟秀,却别有一番中正古雅。
谢连州看船夫划了一会船后,来了兴致, 从船夫手中要过桨,自己到船头划了起来。
船夫起初战战兢兢, 面对这种闻所未闻的要求实在手足无措,但见谢连州划的开心,慢慢也将心放回胸膛里去。
有钱人的古怪爱好也不差这一个,总归他拿钱办事,出钱的大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连州戴了船夫的斗笠,两鬓落下几绺碎发, 微微凌乱, 反倒中和了他眉眼间的冷淡锋利, 让他身上多了点烟火气。
船过渔家,不少年轻渔女都偷偷抬眼打量这素日不曾见过的俊船夫, 还有歌喉曼妙的大胆女子唱起了歌,惹来青年的含笑回顾。
若日子天天都这样过, 实在很轻松愉悦。躺在船舱里的伏钰跷着腿,就像寻常男子一样。
余林晚看在眼里, 第一反应难免觉得有些不雅,但又忍不住想,或许江湖中人便是这样,女子也可以同男子一样豪放不羁。
余林晚虽不习惯,却也不想“指正”伏钰, 只是坐在她身旁,稍稍替她遮挡一些。
伏钰突然开口道:“我听说,你来临安是想要找你的丈夫。”
这听说自然不是谢连州同她说,而是她趴在屋梁上听见的。
伏钰从未同她说过话,乍一听她开口,余林晚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同她说话,怔了好半晌,方才道:“是的。”
余林晚的丈夫是个商贩,不是那种有着大商队的商贾,而是独自做点布匹生意的小商人。
行商并非他人心中想的那样容易,以为只要将货物从东边带到西边,从南边带到北边,便能暴富。
既要有胆气,狠得下心砸本钱,又要有眼力,不让挑来的货砸在自己手里,更重要的,还是要有运气,一路顺风顺水,不被山匪劫去货物钱财,也不被风浪掀翻车马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