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132)
他们先前待他客气,不过看在他与太平山庄交好的份上,愿意用些微不足道的让步卖他个人情。可谢连州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也不必客气。
偌大一个侍月阁,怎么可能害怕谢连州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们从来不缺杀人的高手,对付谢连州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更是不在话下。
胡围看向门的两侧,这里不知何时已经守满了人,俨然从一开始就对谢连州充满戒心。
“看好这里,别让他离开。”胡围用眼神吩咐。
自己则独自步入阁中深处。杀死谢连州的决断不难做出,可最后下令的人却不该是他。毕竟谢连州同太平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按常理来说,太平山庄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交好之人放弃自己的立场,但世事总有例外,这种决断还是交给阁主来做最好。况且,他也想借这个机会再窥阁主容颜。
转身离去的胡围不知,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变了神色的远不止他一人。在他面前那样傲慢的谢连州几乎顷刻收敛起过分夸张的眉眼,流露出一种可怕的冷静。
像这间房里的机关,侍月阁不知还有多少,谢连州不是周象,能一眼看出关键所在已要感谢周象从前不遗余力地倾囊相授,实在不能奢求短时间内有机会反过来利用。
接下来要更小心才行。
谢连州静静听着,在胡围脚步声渐弱之时,轻轻推开门。门前守着六个人,听到动静时,只有两个人立时挡在门前,拦住谢连州去向,剩下四人仍守在原处,冷静至极。
在面对一个尚不清楚底细的敌手时,这本是挑不出错的安排,就算头二人不敌谢连州,剩下的人也来得及支援与呼救。
他们唯一算漏的一点,便是谢连州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便在闲庭漫步之间轻轻松松定住六人身形,让人无法动弹,也无法呼救。
谢连州甚至花费不少时间替他们重新摆好姿态,让他们看上去更加自然,仿佛门中人从来没有离开一样守卫着,就算此后再有人路过,若是没有大着胆子上前攀谈,怕是发现不了什么不对。守卫之人眼中露出几分惊恐。
谢连州听着耳畔愈发远去的声响,此刻才不慌不忙地追了起来。
胡围寻的人在这阁中深处,得穿过一层又一层机关才能相见。谢连州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屡屡以奇诡又惊险的姿态越过重重机关。若在场能有第二个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为谢连州行云流水般的举动和气定神闲的模样所迷惑,误以为侍月阁的机关多有不堪,才能被人这样近乎戏耍地越过。
而事实绝非如此。
若非这样高强度地集中精神,就算谢连州也无法轻易越过侍月阁的机关。而这样神乎其技的破解之后,就连谢连州也感到疲惫。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暴力拆解,强行突破,他当然可以做到,甚至要比如今这样省时省力。
可在那之后呢?
在见到侍月阁中能主事的人前,他便会先一步陷入鏖战之中。血战他不怕,可不该是这个时候。
谢连州耐心跟在胡围身后,终究看他来到一扇门前。
胡围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整整自己的衣冠,方才又恭敬又激动地垂下脑袋,道:“阁主,胡围求见。”
大门一时没有动静,难免让人疑心里边的人是否听到外边的声音。胡围心中自然也有疑虑,可他不敢贸然出声,只老老实实地等着,因为他知道,里边那位阁主脾气古怪,生来最讨厌被人催促。
若真惹她厌烦,就算他已做到一堂之主,仍有可能见不到明日的月起月落。
就在胡围心中七上八下之际,层层机关启动的声音传来,大门在他跟前打开。胡围缓步走上前去,视线停在那双玉白的脚上,一时竟有些不敢抬头看玉松罗。
就在此时,他听玉松罗娇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胡围惊诧抬头,上一秒还不解于玉松罗为何不认得他,下一秒便在长剑穿胸中猛然明白,被他轻飘飘放下,觉得不值一提的谢连州实在是个狠角色。
他不甘地倒在血泊之中,看见美得似梦似幻的玉松罗脸上生出兴味,含怨闭眼。
玉松罗眼里完全没有刚刚死去的胡围,对她来说,这样不堪一击的废物实在没有过多关注的价值。
她臂弯间勾着的披帛泛着流离霞光,便是最好的绸料也无法显出这样的光彩,而将这披帛看作单纯华服美饰的人必然要吃上一亏。
谢连州方将长剑从胡围身上拔出,玉松罗的披帛便已直直打至眼前,来势汹汹。谢连州不知这披帛有何玄妙之处,自然选择先行避其锋芒,旋身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