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地后退几步,见她说的似乎不是假话,钟长岭拔腿就跑。虞知微传令下去,让所有兵将不得阻拦,因此,他竟真的顺利到达了山脚,往失灵禁地外冲去。
她真的不追杀自己?魔修又在搞什么鬼?
钟长岭根本摸不透他们的想法,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去,回到太虚门,回到师父身边。
他身上所有的物品都被搜走,飞舟没了,法器也没了,只能凭两条腿赶路,好在巫族肉身强悍,并不以为疲累。
钟长岭一路往海边跑,他跑的很快,生怕那些人反悔追上来,直到碧蓝的海岸线出现在眼前,他才松了口气。
但他很快僵住了。
在他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冲天剑气。那股剑气锐利、熟悉,牢牢地锁定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是……谁?
钟长岭一点点扭过头去,他浑身都在哆嗦,但手中权杖让他好歹撑住了身体,不至于倒下。
一道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慢慢走出,长剑背在身后并未出鞘,他仍戴着面具,可那股剑意已经穿破空间直直朝他袭来。
“师祖……”钟长岭喃喃道。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翻腾,令他痛苦不堪,遗忘的记忆化为碎片重新涌起。
海底、雕像、白衣人、屠杀……
顾辞酒一步步走到他身前,他的目光中什么都没有,好似天底下一切事物都入不得他眼。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放过你。”
“师祖,师父很想你……”
和青年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剑刃穿过肉身的声音。
顾辞酒面具下的眉毛微微皱起,他似乎忍受着某种痛苦,但他并不很在意,而是拾起那根权杖,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
海岸边, 两道身影,一立,一卧。
顾辞酒忍耐住疼痛, 拾起权杖,就在他要离开的瞬间, 身形顿了顿。
他回过头去。
世界上无人能从顾辞酒的剑下活下来, 而以钟长岭这样的修为, 即便再修炼几百年,也不过一剑之事。
他没有料到,对方身体上骤然爆发出的纯白光芒, 这股光芒带着熟悉的气息,将对方几乎被剑气搅碎的魂魄收拢好,并一点点重新填回内脏同样被搅碎的身体内,不断修复。
顾辞酒一眼便认出,这是笙儿给他的保命手段。
他正要再度出剑,却听得钟长岭口中传来熟悉的女声。
“师父?”
钟长岭慢慢坐起身,他面上没什么血色,嘴巴一张一合,却冒出万鹤笙的声音, 就连那双眼睛,也多了几分女子神采。
万鹤笙短暂地将神魂附在了他身上。
“师父,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辞酒立在原地。
手指头突地颤动,又立刻被他压下去,不显出异常, 他没有说话,面具后的双眼一眨也不眨。
万鹤笙借着钟长岭的身体轻轻叹气:“师父……”
“放过他吧。”
顾辞酒的剑仍旧没有收回, 维持在一个将将要刺穿青年喉咙的姿势。青年却抬起头,不闪不避,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微微弯起——那是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时的喜悦。
“师父,他还有用。”
风雪呼地吹来,刮在青年身上,满头满脸都是大雪。顾辞酒身不沾雪露,一身白衣却也如同风雪铸就,他慢慢的,一点点收回了长剑。
天下第一剑修,出鞘不见血不归,顾辞酒面具下的脸有些苍白,强行收剑,让剑灵不安。
两人静静对望许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透过青年的瞳仁,和自己的徒弟对视。
良久,万鹤笙微笑道:“师父,保重。”
顾辞酒淡淡嗯一句,又问:“他还好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他的师兄,姜月明。
万鹤笙摇摇头:“师叔的情况很不好。”
“还有多久?”
万鹤笙心里估计了一下,回答道:“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顾辞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慢慢后退两步,变成无数雪花消散在风雪中。
万鹤笙操纵着徒弟的身体向海中飞去。海面平静无波,骤然间炸开小小水花,那具躯体慢慢向下沉,向海底最深处飘去。他身上带着护身法阵,气息可怖,寻常海中异兽不敢吞食,离得远远的。
直到那句身体彻底落入海底重新搭建起的城镇中,万鹤笙才抽出自己的灵魂。
她仍旧在妄空山顶大殿内,姜乌鹊正给姜月明输送灵力,从邬陶身上传出的魔气与灵力交织,替姜月明挡住了那股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的侵蚀。
姜乌鹊低声道:“好阿弟,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呢,我竟半点不知。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