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然立即明白了意思,就像二年级那次一样,乖巧地点了点头。
当她表示不能再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之后,夏逸质问道:“我妈又和你说什么了?”
“还不是和小时候一样,都是为了你好呗。啧,和天才做朋友也太难了,动不动就成了你的绊脚石。我明明也是很聪明很优秀的好吗?”姜斐然鼓着腮帮子,双手抱胸做生气状。
“生气了?”夏逸问。
姜斐然“哼”一声宣布道:“我要化生气为动力,考上一中,证明我自己!”
“真下定决心要考上一中?”夏逸又问。
姜斐然:“嗯!我一定会考上的!”
夏逸笑——笑姜斐然没有被赶走,笑母亲又一次没成功。
其实他与姜斐然相处了这么多年后,也渐渐意识到,她在很多时候,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坚韧。
如果人生没有意外,他们或许就会这样,一起考上同一所中学,再一起考上同一座城市的大学。
彼此相伴,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他认定姜斐然是他人生中最特殊的存在,她的坚韧灌溉着他原本苍白的灵魂。
她是唯一一个能真正驱走他内心不安全感的人。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
如果,人生没有意外……
如果。
姜叔叔出事的那天,姜斐然正在和夏逸一起参加暑期夏令营。
为期21天的夏令营,姜斐然只参加了5天,回去之后便没有再回来。等夏逸回去时,才愕然得知姜叔叔已经去世了,他甚至连葬礼都没有机会参加。
他难以想象那十几天里,小小的姜斐然独自经历了什么。
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原本开朗的她,仿佛一夕间被抹去了所有笑容。
夏逸质问父母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那样至少他能给予她或多或少的陪伴,可得到的也不过是令人心寒的回答。
那个夏天,夏逸有了人生中第一个遗憾,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第56章 番外06
失去至爱的亲人是什么感受,夏逸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无法对姜斐然的痛感同身受。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姜斐然到底有多痛,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为此,他第一次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向沉着冷静的他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开学前一天,他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姜斐然。她手臂戴孝,着一身素色衣衫,低着头跟在母亲的身后,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没了生气。
夏逸静静看着,直到她拐进弄堂之前,才出声喊道:“然然!”
姜斐然转头,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暗淡了许多,但还是勉强扯了个若有似无的微笑给他。
“明天我用自行车载你。”隔着不宽的马路,夏逸对姜斐然说。
姜斐然点了下头,似乎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弄堂。
那天,路边的梧桐树上有夏虫在吟唱,可夏逸却听出了悲鸣。
“夏逸,你怎么还没去围棋社?站那儿发什么呆呢?”夏母刚从小区里出来,就看到夏逸对着马路斜对面发呆,那是姜家的弄堂口。
夏逸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身后的夏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眼马路对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不满地叹了口气。
晚上,一家人难得整齐地一起吃饭。夏逸端坐于桌前,单手执碗,慢条斯理地咀嚼。
对面的母亲一边为每个人盛汤,一边说道:“听说今天我们厂里可热闹了呢。”
坐主位的父亲没有回应,最后还是夏逸旁边的奶奶问道:“哦?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才又接着说:“就是姜工那口子呗,今天又带着然然去厂子里找领导闹事。在门口拦我们厂长的车,拉着然然就往那车头撞,吓得门卫赶紧上去拉,可娘俩就跪在那儿,怎么拉都赖在地上不起来。没一会儿,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又一圈,别提闹得多难看了。”
“唉,真是好人没好报。你看这么些年,小姜为了重病住院的老母亲付出了多少。他媳妇也不容易,嫁给小姜后就一直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原以为去年老太太走了,一家三口没了负担,日子终于能越来越好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个事……那你们厂里就不能多赔偿点?”夏逸奶奶长吁短叹一番后,放下碗筷喝了口汤,突然没了胃口。
夏逸没有剩饭的习惯,但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母亲又说道:“哎呀,妈!那又不是工伤,人是在外面死的,按照规定该发放的抚恤金我们厂里都已经发了。她虽然可怜,可也不能仗着自己可怜就这样闹事呀。厂子里已经有人说了,姜工那口子就是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主儿,早些年就有人和她吵过架。真不知道姜工那么温和的人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泼辣的媳妇,听说他以前在W市时有个女朋友,是个富家千金,因为人家父母看不上他,硬是给拆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才接受然然妈的……唉,以后,我看也没人敢招惹那孤儿寡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