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之变(58)
"筱雨,他们暂时只来一阵就走。他们以后年纪大了我还准备把他们接来住呢!找你这态度怎么办啊?我可是长子!"
"他们一起来住啊?咱们房子就这么大,我妈名下的房子,你不能赶她走吧?一个家住多少人啊?"我惊叫起来。
"乡下不是有房子吗?"子良的语气不容置否地理所当然。
"可那是我爸生前和我妈一起组建的家。你怎么能……"我咽下了"鸠占鹊巢",我不想用太锋利的语言刺激他,毕竟他病刚好,又在国外。
"都是一家人嘛。这么分彼此啊?我就把你妈当亲妈啊。"
我觉得话说不下去:"我爸……"
"筱雨,我知道你爸很伟大,为你把命都搭上了。可是不能因为你失去了父亲,别人也就跟着你不要父母了吧?别人的父母也都付出生命吧?"子良似乎开始激动了。
"你不要偷换概念。这完全不是一个话题。"我倦怠地闭上眼睛,"子良,家里的学生作业还有困难,我得辅导。"
"喝,家里地方可以容纳外人,可以寄住学生,可是容不下我的亲人,容不下我的妹妹我的父母!"他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我心惊肉跳地听着他的怒吼,原来对于一切他都一直耿耿于怀。我想说寄住学生我是付出辛劳的,白天上课,晚上还不得放松。家长对我有托付。可是我最终什么都懒得说了。我们的沟通和着眼点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公公婆婆在家里住了下来。他们总抢着想帮忙做事。第一天,他们忙着做晚饭,这时子良来电话,我刚要去接,婆婆已抢先放下锅铲去接了。我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婆婆很兴奋地用方言和儿子聊天,忘乎所以的激动。不知说了多久,她拿着话筒在张望。我想也许子良想跟我说话,为那天和我动气道歉?我刚要抬脚走过去,身后的公公已经插到我前面去接过了电话。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通话的模样。这通电话足足说了有近一个小时,子良每次给我电话从不舍得打这么久的国际长途。
当公公婆婆意犹未尽地似满足又似不舍地放下电话时,好象才突然看到我,仿佛我是从外太空猛然降临人间的:"喔唷,筱雨,我都忘记了,也没让你跟子良说一句话。"呵呵,公公婆婆真是了不起之极的人物啊。从前他们不用出现,只要一个相关的话题,就能让子良与我吵起架来自相残杀;现在出现了,更是神奇到可以让子良忘记前生前世今生今世乃至来生来世的许诺,刹那间与我爆发战争把我当隐形人似的遗落和忘却,当仇人似的防御和对抗啊。
婆婆回到厨房,撕声裂肺地尖叫起来。我和妈都飞奔过去,发现原来她去接电话,煤气灶没关,一直烧着,锅里的水全部烧干了,锅里用来翻炒的铲子也被烧得熔化了。
第二天,婆婆一心一意守在锅旁寸步未离,烧的菜特别咸,儿子一口都没能吃。她倒是很想在孙子面前显示厨艺,非要通过孩子吃一碗才能张显她的过人之处似的。哼,子良是你的儿子,我管不了他;筱良是我的儿子,我总管得了吧?我坚持没让孩子尝一口。吃咳嗽了,孩子可得受罪了。
第三天,婆婆吸取教训,拼命不放盐,结果除了筱良,她的菜谁都没动筷子。
第四天,她终于决心不下厨,帮我妈打下手。洗菜时她把菜根菜叶一股脑儿全倒进了水池,结果水池立刻就堵塞了。妈妈端着盆把一盆盆脏水送至楼下倒进下水道,正巧有个窨井盖有破损,可以把水倒进去。晚上只好请抢修下水道的工人来帮忙。
结果第五天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从楼下我就听到了儿子高亢的哭声。我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进屋看见妈在厨房忙碌,儿子在她身子后面跟着要她抱。妈妈炒菜,儿子小小的个头,头顶着妈妈的屁股,哭趴倒在地上。
婆婆过去抱孩子,筱良哭得更凶,哭到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呕吐出来了。他就伏在自己吐出的脏物里面。公公婆婆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哭,他们倚靠在墙角。
我连忙去抱儿子,他在我手里挣扎哭闹呕吐。我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巴掌就在他屁股上来了一掌。妈妈奔到我身边把孩子夺过去,一手炒菜,一手抱孩子。"妈,我来炒菜。"我去接妈手里的锅铲。
"你在学校累了一天,晚上还要辅导作业,太辛苦了。我来。"妈妈推开了我。
我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我以为是子良,飞过去接,没被婆婆抢到。却不是子良的电话。是个上次同学聚会中的老同学打的。我们寒暄了好一阵,然后他向我打听孩子上小学的问题。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当然免不了又要很多客套和我问候。当我挂上电话,却发现婆婆就静静地靠在门口盯着我。我心里一惊,她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就那样从头听到尾?我浑身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