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嘤嘤+番外(54)
昌缨定定看着她。她则眨了眨眼。
“我时常在想,他是不是因为我妈妈去世了而恨我。毕竟,我妈生完我以后就走了。” 谈君子垂下眼帘。
昌缨动了动唇,没说话。
谈君子继续说:“这些年让他养一个他恨的人,也挺难为他的了,所以这些钱就当我借他的,以后我还给他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老觉得自己欠他什么。如果我想讨厌他,那也能正大光明讨厌他。”
昌缨摸了摸她的头,一些话梗在喉头,没说出来。
谈君子看昌缨,眼神灼灼:“我有姥爷,也有你,我已经拥有很多了,按理说,我不可以再要求什么了,毕竟比我惨的人还有很多。可是我还是会贪心地想,要是我的妈妈还在,要是我的爸爸妈妈都很爱我,那该多好啊。”
昌缨觉得心都揪在一块了。他把头转过去,结果谈君子伸手,把他的手拿过来,就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
“看什么?” 昌缨问。
“我在数你手指上的小月牙儿,指甲上小月牙儿越多人就越健康。我要你健健康康地陪着我。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天天生病。” 谈君子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数着:“1,2,3,4……”
“你这只手食指没有,其他都有,你另一只手拿过来我看看。” 谈君子摊手问他要另一只手。
昌缨假装把手给她,谈君子去拉过来,结果昌缨反手把她的手裹起来了。
他没有那样带着欲去亲,而是像盖章一样,直直地亲了一下谈君子,就像在亲一条胖头鱼。
“放心,健康着呢。” 昌缨说:“你活多久,我都比你多活一天。”
谈君子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却不敢再看他,看向窗外的雪。
“这样挺不好的。” 姑娘说。
“哪样不好?”
“天天亲亲亲的,这会让我分心。”
“哦。” 昌缨不以为然。
“那要不我们规定,从现在到高考,我们只能亲亲三次。” 谈君子伸出三根手指。
“一天三次吗?你对我真好。” 昌缨笑了一下。
“不是!你没听我说吗,我说的是从现在,到高考,一共三次。”
“好吧。” 昌缨大手轻轻托起谈君子的脸,对着她的嘴唇就吻了三次,还是那种很小孩儿的吻,就啄一下那种。
“喂!已经三次了!” 谈君子抗议。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昌缨带着点玩世不恭,故意气她:“再说了,我还可以向你贷款不是么。今天用完,明天再想亲,我就贷一次额度,办法总比困难多。”
“那我这个银行可不批准!”
他不由分说地捧着她的脸,谈君子的脸皱成烧麦。
“批准一次!” 昌缨亲一口。
“批准两次!” 昌缨再亲一口。
……
他真的像刘戡说的接吻鱼,没有任何技巧地,嘴唇撞嘴唇,撞了几十次才罢休。
“我发现,你真的很适合做生意。” 谈君子皱着眉说,刚才还磕了下鼻头。
“为什么?” 昌缨问。
“贷款的时候挺不要脸的。”
“和自己的老婆还讲文明懂礼貌,那是傻叉吧。” 昌缨摆起流氓架势。
“嘿!不许说脏话!”
“好的,纪律委员。”
“我是卫生委员!还有,谁是你老婆。”
“你啊。”
……
昌缨没想到的是,这一雪夜他贷的款,后来拿了四年来还。真不是什么划算生意。
第33章 侠之大义(一)
彤城一中的校门口有好几棵柿子树,柿子五月开花,十月成熟。
每到秋天,门卫张大爷就会拿根末端拧了铁丝圈的杆子把柿子一个个摘下来,晾成柿饼。等来年二三月份会分给高三的同学们吃,取“好试”谐音。
罗子涵馋这个柿饼好几年了,倒不是他买不到柿饼吃,也不是他有多爱吃柿饼,而是这柿饼只给高三的学生吃,他以前都是低年级,吃不到,这柿饼对于他来说还有禁忌感的buff加成。
现如今他终于到了可以吃柿饼的年级,这柿饼发到他手上,他竟快要流下热泪来,小心珍藏进课桌,生怕把那白霜给蹭掉了。算是头一回,吃的东西到了他手里没有立马被消灭掉。
“你要舍不得吃,那我的给你。反正我是不爱吃柿饼,皱了吧唧,吃起来像啃老头脸一样。” 张达一脸无所谓地把自己的柿饼递给罗子涵,罗子涵没要。
正吃着柿饼的谈君子一呛,啃老头脸?瞬间她也吃不下去了。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记得我初二的时候手臂骨折那事儿吗?” 罗子涵起了个话头。
“你不是说你下楼梯摔得么我记得。” 张达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茬儿。自习课,大家都在做题,不过不耽误聊天。
“其实不是……” 罗子涵小声说。大家都把头转向他。
“你们别笑啊,其实是有天晚上,想想我那时候真是脑子抽了,大半夜,黑灯瞎火,摸黑来学校,就想爬树摘个柿子,后来被张大爷发现,拿杆子捅下来摔骨折的。”
罗子涵又把课桌里的柿饼拿出来端详,嘴上还在叨叨:“真的,我为了吃这个柿饼我容易么,这个我得拿回家供着。你们说张大爷也是,真下得去手,我抱在树上爬到一半呢,他拿个木杆子就捅我屁股……你说给我吃一个能怎么着,现在还不是给我了。”
众人:……
说到这里,谈君子想起来了。其实谈君子他们刚上初一时,彤城一中门口还种的是槐树。这几棵槐树给谈君子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后来上了初二才改植的柿子树,她几乎感谢得要给校长鞠躬。
因为吧,槐树到了夏天,不打药的话满树是那种绿色肉虫子,北方叫吊丝鬼儿,谈君子觉得这虫子贼恶心。
绿色的肉虫子,吊着丝下来,在空中扭来扭去,人走过,不注意的话还会挂在身上头上。
谈君子上初一时,每天进校门都要边抖着边低头飞奔进去,进了班还要一个劲儿地呼撸头,生怕脑袋上落着虫子,自己呼撸完,还要昌缨帮她检查,那时候昌缨就拍打她的脑瓜顶,边拍边说:“检查完毕,确认没有”。
这么一想,谈君子真的不算什么勇敢的人。很多时候只是赶鸭子上架,要么就是有点莽,其实胆子挺小的。怕的东西还蛮多。
比如说在学校,谈君子害怕两件事。
一是怕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掉下来。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电风扇旋转着掉下来把人头割掉,人头飚着血飞出去,溅两边人一脸血,被割掉脑袋的同学手还因为惯性在写着卷子。想想都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二是怕从前往后传卷子,她总觉得那卷子会把自己眼睛划瞎。
就这事她还和昌缨绘声绘色描述过,比如说,你正低着头写题,前面人把卷子平着传过来,那卷子边万一“chua”地一下滑到你的眼前,像摘叶飞花那样,你不就瞎了么。
昌缨听完都愣住了,什么人头没了手还写作业,什么卷子摘叶飞花划眼睛,谈君子脑子里都是这些?
谈君子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他要出言讽刺,立马威胁说:“不许笑,你敢笑一下,咱俩就绝交。”
“没笑。” 昌缨手盖着自己下半张脸,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后来还试图用咳嗽盖住笑声。他觉得这姑娘可太逗了。
乐归乐,后来发卷子时,昌缨都会漫不经心伸过一只手挡在谈君子眼睛前:“我瞎无所谓,可别把生活委员划瞎了,还得监督大扫除呢。”
谈君子微微感动之余,还是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
高二分完文理以后时间就像按了加速键,被周测月考期中期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块,在考试、报分、发卷子、改错题、考试中轮回往复,一晃就期末了,一晃就过年了,一晃就高三了,一晃就四月了……无论是有理想还是没理想,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大家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着。
要说紧张么,其实还真不是那么紧张了。大家处于一种撑着一口气不让它泻了的状态,几近麻木,又有几分期待,甚至想六月赶紧到来,这样就能解放了。
谈君子倒是心态很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她还和广场舞晨练的奶奶们约好,等她高考完再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