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则嘉勉(118)
嘉励附和父亲,打不过就加入的策略。
嘉勭全听不懂,更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周轸连夜接走嘉勉的事。
嘉励说,夜奔的戏码只有周二干得出。
话说的戏谑,但也确实客观。确实周轸带跑了嘉勉。
话音刚落,席上短暂几秒的沉默。无论如何的关系,很多情绪,不是父母必然取代不了,终究落得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局促现场。桌上,也就新来不久的保姆大姐没有心思,跟着东家一道吃饭。
饭后,旁余人忙着吃西瓜,倪少陵单独叫走了嘉勉。
今日过节,所谓佳节倍思亲。
大中午毒日头的,叔侄俩在庭院里说话,叔叔问嘉勉,回来这么久有没有联系你母亲那头?
“今天到底过节。你也该给她去通电话的。”
嘉勉看着人工湖那头的杨柳出神,这个季节的杨柳被太阳晒的疲惫不堪。
叔叔并不晓得当年嘉勉是怎样被季渔一巴掌赶出来的,长辈的立场,到底她是生身母亲。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嘉勉固执地沉默。
退一万步说,“假使你将来和周轸成了,也不预备通知你母亲那头?”
叔叔这不是退,而是逼得嘉勉生生进了一万步。
“也是这个季节这个时候,我论文答辩的时候,听梁齐众说,她再婚了。”只字不曾通知嘉勉。
“你爸爸要是在,得懊悔死,怎么就把你们娘俩逼到这个地步……”
“嘉嘉,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明白嘛?婚姻过成什么样,也永远不是一个人的错。”叔叔的话说的有些虚与委蛇,他始终没有看嘉勉的眼睛。
岂料对面人像似听懂的意味,“我明白。所以,我不曾怪过任何人,可是,”沉默的动静,稍微起伏,情绪就很显然,嘉勉隐忍眼泪,“我也轻易不想回首去了。”
倪少陵微怔,他有点讶然。嘉嘉好像是真的听懂了,或者,她已然知情了。季渔那个性子,也不会饮恨自己。
嘉勉朝叔叔坦诚,回来的这半年,她过得很充实。像小时候夏天热得一身汗,脖子上都能搓下泥来,回到这里,洗澡后一身花露水的味道,凉津津地趴在房里书桌上看书写作业,那时候的她,是最干净清白的。
“叔叔,也许你该像训斥嘉励那样责备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确实跟周轸走了……”她是说前天晚上的事。
倪少陵伸手打断了嘉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嘉勉负疚地看着叔叔。
倪少陵叹一口气,“你爸爸在,或许也只能由着你。”
前些天答辩会上,和一个同僚寒暄近况,夫妻俩都一把年纪了,女儿大学中途休学了,毫无征兆地病了,歇斯底里地想脱离父母。
女儿控诉父母,你们在结婚之前就是这么规训自己的婚姻的嘛?
把婚姻合法孕育出来的结果,当你们的献祭品,你们自己戴着枷锁苟活还不够,还要把枷锁一并扣到我手脚上来?
“嘉嘉,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父母的心情。当一个孩子拿死来跟你对抗的时候,作为父母,什么骄傲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这或许也是很多中国式家庭的悲剧。与学识背景全不相干,犯错是人的本能,纠错也是人的本能,
很多家庭,爱与恨,反而爱更疏于表达。
殊不知,人的感情就是需要良性的爱来灌溉。
“我当时愣在那里。”倪少陵此时才转头看嘉勉,“想我们嘉嘉能好端端地熬到现在,不知是她自己的幸事还是我们的幸事。”
外面仿佛要晒化一切的焦灼。叔侄俩彼此一身汗,倪少陵问起周轸的近况,得知他去了新加坡后,寥寥无语,掉头要嘉勉进屋的时候,“等他回来,你叫他来找我一趟。”
嘉勉冷静地看着叔叔,她一向很聪慧,只是讷于表达,“叔叔是要答应他出山了?”
彼时,倪少陵的回答与嘉勭殊途同归,“我依旧不看好他的浪荡个性,但也喜欢年轻人有企图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助他一臂之力,他得益的时候,这份益,我希望是他和我们嘉嘉的‘利益共同体’。”
生意力图双赢。情人的境界应该也是,情人最好的境界就是利益共同体。叔叔点拨嘉勉,一个男人再信誓旦旦地爱你、欢喜你,他不把你引渡到这个境界,始终是锦绣文章,说白点,一文不值。
*
周轸五日后回国。
适逢礼拜五,嘉励的一个高中同学要结婚了,请嘉励做了伴娘不说,还开了个告别单身派对。
嘉励喊嘉勉一齐来,那个同学也见过嘉勉,小时候经常来家里玩的。
派对在一个太太会常联络出没的英式下午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