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则嘉勉(11)
那雪碧瓶子已经倒掉一大半,嘉勉轻易捧起来,要给周轸倒,他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正巧空了。
一人是嘴笨,捧着个大瓶子只等着他过来;
一人是心烦,今晚这场局什么时候才能散,全是草包、笨蛋!
周轸不动声色地把空杯子递过去,笨蛋的倪家老幺,一本正经小心翼翼地倒着饮料,个笨球、果真笨到家了,她给他整整倒了一杯,满满当当,他甚至怀疑,如果他不喊够了,她知不知道停?
倒这么满,你灌猪肚肺呢?
“谢几位婶子,谢沈阿姨。”满得不像话的那杯雪碧被他送到唇边,呷了两口才能端在手里,最后,也温和礼数地,“谢谢嘉勉。”笨蛋。
回席前,沈美贤还特意喊住周轸,说明日去娶亲,你陆姨张罗了嘉嘉去给新娘子作小陪娘,提手炉子,“嘉嘉年纪小,我又不好推辞你阿姨,原本也是开心的事,去的路上,你替我多看顾一下嘉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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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倪家三个孩子,唯独嘉勉有个小名嘉嘉,还是占着他们中间这个辈分的字。周轸好奇过,问嘉勭,怎么你伯伯家的孩子,偏个最小?
伯伯家的就不能比我们小?嘉勭笑他逻辑好死,回头跟他解释,伯伯和大妈原来有个孩子,怀到八个月了突然胎停了,引产下来也没用了。大妈受了好大的刺激,后来隔了六年才再有了孩子,原本那个就是按着嘉字辈取好了名字,嘉勉,无论男女都适用。
第二个孩子平安出生,大妈死活还要叫嘉勉,说她的孩子回来了。
外人看,嘉勭、嘉励、嘉勉,很寻常的排字。其实嘉勉才是最大的那个,力字旁的字,也是父亲迁就伯伯家的孩子取的。
大妈一直喊嘉勉“嘉嘉”,嘉勭和嘉励也就默认,嘉嘉就是嘉勉了。
“她爹妈为什么离婚?”周轸问。知道嘉勉起,她就跟个拖油瓶一样跟在倪少陵夫妇后面。
“感情不合。”十分笼统又十分精准的理由。
当时二人正在玩射箭,周轸一箭放出去,“钉”地,正中内黄心。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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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郑重应下沈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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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五月一日。
菩萨不悲不喜,是个阴晴天,晴伏在薄薄的乌云里,就是不出彩。
周家算好的时辰,十点十分去万家接新娘子,在女方家吃过正午饭,下午回头。
去的时候,人数是单数,回头添上新娘子,凑成双。
有操办嫁娶经验且子孙满堂的老阿婆在查点人数和去女方家的一应礼单,今日去女方接亲的队伍,全是陆明镜自己挑的人。因为是她的儿子,哪怕她不在周家了,这个母亲的主她还是当得的。
而周轸之所以要去给兄长做傧相,就是他那个亲妈,冯德音女士,拎不清地去跟老周闹。
哭啼啼地说她这个后妈活该给人打嘴,这些年我谨小慎微地伺候着你这个大儿子,我得着什么了,得着他老大结婚,我被你那个前太太架空了呀,什么主都做不得!
周叔元由她哭得头疼,问冯德音,嗯呐,她儿子结婚又不是你儿子结婚,你争什么出头呀?
冯德音冲老周拍桌子,就是你这么多年她儿子我儿子的,分得这么清楚,才使得你两个儿子不一条心,因为你自己都不信不是一个妈生的,能合到哪里去!
我不管,你那个前太太是文化人,她折磨人的本事都是你瞧不着的。她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一点主拿不着,不是上赶着给我喂恶心还是什么!
周叔元,你别忘了,谁才是你实根上的老婆。你就作践我吧,你越作践我,外人就越瞧不上我,那样可就称了你的意了,我生的儿子也干脆别姓周了,反正不值钱的货。
周叔元被冯德音念得头疼,这才把原先定好的男傧相换了,换成老二,尽管他依旧不懂,不懂让老二去了,于冯德音哪里得益了?
冯德音:能叫你那前妻添堵,我就得益!
周叔元骂她,妇人之见,也随她去了。
这个前文如果周轸一直不知道也就算了,昨晚回来,冯德音追着他问,去那女人那头,她有没有给你脸色瞧,果真有,你就去告诉你爸,你不去我去!
还知识分子呢,欺负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然后一股脑地跟儿子说那个女人有多阴坏,人不在周家了,偏偏去女方家接亲的人,全是她陆家的那头……
絮絮叨叨地,可算把周轸给惹着了。
眉头倒了一座山的官司,冯德音这才住了嘴。
一大早她让保姆去喊二子起床,又自己上来喊了趟,尤为耐性地安抚儿子:今天什么日子,你掂量好啊,你不识相起来,你爸打你,我也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