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竹一愣,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严格说也不是讨厌,只是她那样没完没了地做令人痛苦的事情,实在让人反感,发泄也需要一个度,不是吗?”程珊竹说。
“她还没有原谅你哥。”我陪着她走向大门。
“她应该永远不会原谅我哥吧,毕竟她忘不了她妹妹,那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疤。”程珊竹说完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果然是无法回头的,根本没有余地。”我说,“我住到这里来太草率了。”
“阿秋,你不要着急,没有谁会为别人放弃自己,我哥也是如此,只是时间问题!不要因为别人的干扰打乱自己的步调,等冷静下来,再做决定好吗?关于你说的住到我哥家,客观地说,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合适,在感情生活中,总是需要有人先迈出一步,至于其他人,他们只看得到表面。再说了,这是我哥的邀请,作为他的妹妹,我希望你能给他机会和时间;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家人。
“我不知道姜青禾具体都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你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心意,感情有时候,努力是有用的。
“人太脆弱了,顺其自然远远不够。”程珊竹说完之后把我拥进胸怀,“姜青禾爱她的妹妹,她的很多举动我能理解,但是,我也爱我的哥哥,我不想看他永远活在失去的封闭和停滞之中,相信我,他拥有令人幸福的能力。”
“珊竹,谢谢你。等冷静下来,我再好好想一想”这种时候,身边有一个冷静的人是多么幸运。
“快回去吧,外面好冷。”程珊竹说。
“到家了,给我消息。”我说。
程珊竹离开之后,家中又安静下来,小象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毯上。
那一晚,就像受到指引一样,我莫名地进入程连悟的书房,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姜青溪的照片,确切说是姜青禾姐妹的合照。
“你好,打扰了。”我轻声地对着照片上的她们说道,自然而然地笑了。
看上去,姜青溪比姜青禾更温柔,神情淡然,目光明亮。
虽然两个人的脸型一模一样,但姜青溪一看就是那种能够给人亲近感的人,是被保护的类型。
她们唯一的一张照片被放在靠里面的书架上,大约是程连悟故意留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照片,我完全感觉不到酸楚的情绪。
这张照片很温馨,应该是过年的时候拍的,能激起人的温柔心情,看着她们姐妹清澈的容颜,我根本无法心生嫉妒。
那一晚,在睡梦中,我梦到了白衣服的姜青溪,虽然没能够看清她的面容,但我知道,她正温柔地对我笑。
“啊,天气真好,我很喜欢冬天,一起去海边吗?”姜青溪站在一间画室里,仿佛跟我很熟悉似的,她自然而然地对我说。
“是啊,很舒服,这种天气应该会有晚霞。”我回答说。
“可以帮我倒一杯水吗?”这时候,她忽然站到了那棵盛开的白梅旁,回头对我说。
我进入屋里,帮她到了一杯水。
“谢谢你,阿秋!”姜青溪接过水杯,“谢谢你来到他们中间!”
……
这是一个短促的梦。
或者,也许,也有可能很长,只是我只记得这些碎片了。
虽然说梦见姜青溪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但醒过来之后我却感到很伤感。
比起她大吵大闹的姐姐,她那友好的模样有一种压抑的哀愁,令我无比悲伤。
谢谢我来到他们中间是什么意思呢?
第20章
隔天午后,我正在厨房里做迟到的午餐,小火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响着,蘑菇香气四溢。看着腾腾的热气被吸油烟机抽走,我哼着《若你真爱我》。
……
“煮火锅?正好,从早晨到现在我都没吃东西。”
程连悟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一时之间,我不确定这是真是梦。
小象跑到他身边,围着他转来转去,他弯下腰,抚了抚小象的头,没有理会被他吓一大跳的我。
“你不是说只会煮稀饭、做面条?”程连悟又说,他将手中的向日葵递向我,说,“我从新加坡带回来的。”
不是做梦吗?
新加坡的向日葵吗?
“你也不用每一次都买向日葵的。”我接过花,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
“我只知道你喜欢向日葵。”他一边说,一边向客厅走去。
将纸包着的向日葵放到桌上,我又回到厨房,然后,我煎了鸡蛋,炒了白粿。
按照程连悟的说法,我确实属于不会做饭的类型。
大约是真的饿了,程连悟并没有对我的厨艺指指点点,再者,他平时话也不算多。
比起刚刚到这儿来的那一天,他做的意面和煎的牛排,以及蘑菇汤,我迟到的午餐显得随意而简便。
“有人为自己做饭还不错。”程连悟忽然抬起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忽然回来?”
“还用问吗?还不是因为小象咬了姜青禾。”我说,要不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这样忽然特意回厦门一趟呢。
“昨天你一直都没有接我电话。”程连悟说。
难道是为了我吗?
我愕然,甚至觉得受宠若惊,在我的认知里,他对我并不上心的,因而一时之间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回应,空气仿佛凝固。
“你是故意不接的,对吧?” 程连悟的语气仿佛就像在指责我在闹脾气。
“昨天,我心里很混乱。”被他无情地说穿,我只好坦诚以待。
“嗯,她以前来会更混乱,回到家没看到你一边哭一边打扫,已经很不错了。”程连悟说完又低下头,他吃饭一向很快。
“就算那样,我也不会哭的,我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哭哭啼啼。”我想了想,补充说,“昨天,哭的人是姜青禾。”
“毕竟被狗咬了,回来顺便去看看她。”他说。
他这么说是在强调,他回来是因为我吗?
现在我已经不想去较真,去印证他回来是要去看望伤员还是担心我。
“她不是因为被小象咬而哭。”虽然说我不喜欢姜青禾的性格,不过我理解她对她妹妹的感情,“而是因为摘花的时候睹物思人。”
空气第二次仿佛凝固。
这是我第一次在程连悟面前提起他们的过去,是他最不愿触碰的话题。
“如果你非要我说,我是因为我姜青禾妹妹的忌日回来的。”程连悟放下碗筷,他的脸上带着愠色。
是喔——我想起来,颁奖典礼那天他曾经提过的,我还以为已经过去。
没想到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现在。
一开始明明是他自己提起,希望我问他回来的缘由,几分钟之前我还想当然地以为他回来有担心我的成分。
“你还不如一开始就这么说。”我无视他的怒色,想起他把向日葵递给我之后的对话,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我也担心你的。”
程连悟的解释变得很多余,即便他是真的担心我,但此情此景,他的担心只会让我觉得那不过是顺带之情,仿佛一种施舍。他的神情刺痛了我。
“阿秋,我担心你会离开。”程连悟说。
“你好像只想到你自己,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我离开,而是、而是姜青禾有没有伤害到我。”昨天事发之后,我确实想过要离开,可是比起我的离开,他直接跳过原因惹恼了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刚好这些事情集中到一起。”程连悟将双手伸入发中,低下头。
“如果和一个人一起生活的话,就要为对方抽出时间、精力,这种觉悟是最基本的。”虽然有语带双关的意味,但这句话我是为昨天的姜青禾而说的,“青禾她——曾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感觉很辛苦。”
程连悟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疑问,有震惊。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进了你的书房里,见到了她们的照片。”我将梦见姜青溪的事情保留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姜青禾并没有针对我。”而是,而是想利用我刺激你。但是这种话我没办法像姜青禾那样坦然地说出口。
说完这些话,整个人都变得好空虚。为了让他能够敞开自己,面对自己,我已经把自己推到他的世界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