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上玉兰(44)
巴门尼德说“存在者存在,非存在者不存在”,意思是事物的本质是不可能通过感觉来捕捉的,它只能通过抽象的思想才能把握。而“纹身”是一种感性的、具体的“非存在”,通过“非存在”到达的只能是“意见之路”,而不是“真理之路”。
第二天,赫赫不再和沈静说话。其实,昨晚赫赫想到了很多,来反驳沈静,包括论点、论据都想好了,但总要师出有名吧,倘若开口以沈静晚上的梦话为契子,岂不是沦为笑谈,虽胜之而不武吗?但总要给沈静点教训,有话不直说,通过说梦话来表达,非君子所为也。于是通过不理他,让他反省去。
面对赫赫的冷战,沈静丈二摸不着头脑,私下去问皓书:“赫赫为啥不理我了?”皓书说许是你昨晚说梦话的缘故,诸此云云,给他描述了一番。沈静方知说梦话闯了祸。看来用说梦话来解压也不太保险,沈静如是想,人生处处是风险啊,不由对海德格尔的思想更加认同一分:人是被抛入到可能性的境遇之中,人总是想寻求一种踏实、安定感,可偌偌大千世界,可有一方之所供我安身?我们自由地无处可逃,这或许就是人的宿命吧。
不说话也好,就当我从非本真的状态中解除了一分,直面自己的存在,更自由了吧。沈静这样开解自己。这样,二人开始冷战。但自由有自由的代价,自由意味着你必须为自己承担责任,为此承担后果,如此,自由反而成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以前俩人总是寻机斗嘴,试图压倒对方,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能上升到思想之争,唇枪舌战、同室操戈,着实让身边人心烦。现在冷战,本以为会消停一会儿,没成想,此冷战之“冷”,旨在“不喊对方名字”,俩人仍在暗暗较劲,其含沙射影之功,与日俱增,皓书和陈彬夹在中间,痛苦不堪。比如赫赫睡觉前有一个习惯,他喜欢读一段罗素的《西方哲学史》,起初是小声默读,读到喜欢的一段,无论是哲学家生平、还是思想,抑或是作者的心得体会,便会大声朗读,和大家分享一下。这天晚上,大家正准备睡觉,沈静接到一个电话,这时赫赫开始大声朗读,摇头晃脑,颇为沉醉。沈静被吵到,大怒,挂完电话,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开始杠读,俩人声音此起彼伏,互不相让,甚至连一些简单的句读都停顿不对,但顾不上了,也无所谓了,反正谁的声音大,谁能坚持更久,谁就获胜。皓书和陈彬躺在床上,躲进被窝,堵住耳朵,苦不堪言。
第26章
于是皓书在宿舍呆的时间更少了,除了睡觉,爬起来就逃走,逃往图书馆。一次去食堂吃饭时,皓书对王城和张琳聊起了宿舍的事儿,大倒苦水,王城和张琳听的却很欢乐,哈哈大笑,想不到哲学生也这么幼稚。
“哎,你们别光笑,给支支招啊”皓书提醒他俩。
“人家说的很对呀,你记不记得上马原课的时候,老师一上来就会强调,哲学的基本问题就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这个问题包含两方面的内容,其一是思维与存在何者为第一性的问题,由此决定了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之间的分歧;其二是思维与存在有无同一性的问题,也就是说思维能否正确地反映存在,由此导致了可知论与不可知论之间的分歧。而这个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问题,最初就是由巴门尼德明确地提出来的。”张琳结合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进一步进行了发挥和阐释。
“对对对,要我的话,就在旁边敲锣打鼓,给他俩加油鼓劲,呐喊助威。”王城憋住笑,揶揄道。
皓书摇头,对这个策略表示不认可,同时提醒王城态度要端正。
“理论的分歧最好通过一场理论的较量厘清,不妨让他们痛痛快快争论一场。另外,可以考虑一下矛盾转移法,以前不是盛行决斗嘛,现在不行了,但是可以找一个他们共同的敌人,来转移矛盾,在共同面对敌人的过程中化解矛盾,增进友谊。”张琳说。
皓书思索一下;”这个方法可以有,但是哪有共同的敌人呢?我可不想当他俩共同的靶子。”
“我可以。有时间拉他们出来练练,我一个人对他俩。”张琳豪气放话。
这话皓书信,他可见识过张琳的实力,赫赫和沈静俩人也未必是张琳的对手。张琳上单杠可以两边换手,来去自如。一次,他和王城跟随张琳去打跆拳道,他俩也不是张琳的对手。据张琳自述,她的前男友和她在大街上闹了点别扭,男生前去拉她衣服,她往后一个甩手,男生竟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摔倒了,造成轻微脑震荡。男生由此控诉张琳家暴,张琳很委屈,她说我只是轻轻一甩手。俩人关于这次事故的认知存在巨大分歧,最后导致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