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9)
“有趣……”梅潜轻笑一声,一夹马腹,奔着淮南八公山方向疾驰而去。
不愧是价值一百两白银的宝马良驹,自杭州至淮南千里之遥,也只费了寥寥数日,算上途中耽搁,抵达淮南八公山时正元月二十八,比梅潜预计的还快了几日。
此番武林大会共分三场,第一场淮南斗辅堡操家主办开幕大会,在开幕大会崭露头角的英雄豪杰将受邀参加宋州落英门谢家主持的第二场晋级大会,在晋级大会中脱颖而出的获胜者,方有机会进入最终场武林结盟大会,参选武林盟主。
开幕大会定在二月初二,既是花朝节,又占个“龙抬头”的彩头,对江湖各大门派各方豪杰而言,出身不忌只以武艺论高下的开幕大会将是难得一遇的扬名机会,是万万不能错过的。故而,虽早了会期四日,这八公山附近已然汇集了各路豪杰,远近客栈人满为患,兵器防具更是供不应求。
眼下,阮翕正奋力挤入人群,指着一囊梅花镖问摊主:“这梅花镖多少银子?”
那摊主端坐摊后,一顶斗笠低低挡住眉眼,面对如狼似虎的顾客头也不抬,恍若老僧入定,只漫不经心地应一句:“八两。”
旁人哗然:“那么贵!”
“贵?”摊主嗤笑一声,指指旁边,“那边便宜。”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贵的准没错,阮翕闻言想也不想便掏出银子递上去:“我要了!”
身后,梅潜忍不住抚额。
“老伯,这把横刀怎么卖?”
你会使么看到兵器就买……梅潜暗自腹诽,掸掸衣衫凑上前,正见那小公子放下横刀转而把玩起一面护心镜。
斗笠微微一动,那摊主仍未抬头:“横刀二十两,护心镜三十两。”
梅潜目光一闪,突然打量起摊主来。
再普通不过的布衣大氅,再普通不过的竹编斗笠,简简单单的装束,似是将那人整个包裹起来,在这攘攘街道之中,悄无声息地隐匿旁观。
唯一露在外面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微微弯曲的姿势,有些似曾相识。
梅潜若有所思,打趣小公子乱花钱的话在唇边一转,出口便换了方向:“这柄剑倒是不错,不知售价几何?”
阮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摊主手边真放了把剑,样式古朴,隐没于琳琅兵器之中,若非梅潜眼尖,他当真未曾留意:“都说真人不露相,莫非这神兵也是不露相?”
“啧。”那摊主似是来了兴致,说话语调也有了些变化,不知不觉竟有几分轻快意味,“阁下好眼力,这柄剑乃是在下家传,不二价,两千五百两。”
梅潜勾起唇角,一手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买卖讲究信义二字,这等粗制东西要价两千五百两,真不知摊主的信字去了哪里?”
那摊主也不以为意,粗着嗓子念叨:“在下上有老下有小,风吹日晒不过赚几个糊口钱,这位公子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人,怎如此斤斤计较?这心眼儿啊,真是忒小。”
梅潜似笑非笑,伸手便去夺那把剑,嘴里半分不让:“在下穷得很,买不起大心眼儿。”
见他二人似要争执起来,阮翕小心翼翼打圆场:“其实梅兄不必如此替阮翕费心,这点小钱不算什么,我付得起的……”
摊主迅速接上:“一看这位兄弟便是识货之人!良禽择木而栖,宝剑遇有缘人而贵。区区两千两算得了什么,千金始一笑,何况神兵乎?”
梅潜凉凉道:“家传宝剑说卖就卖,我若是你爹,非打断你的腿。”
摊主大笑,一把掀开斗笠:“那他也得捉得到我!”
阮翕大为意外,夹在他二人中间左看右看,半晌才出声:“原来……都是朋友?”
“谁跟他是朋友。”梅潜冷哼一声,一甩手把剑丢还给他。“谢七公子真是闲得很哪!”
谢七一手解了大氅甩在一边,无辜道:“开幕大会又不是我办,我为何不能闲?”
梅潜懒得理他:“你闲去,我忙。”
谢七“啊”了一声,笑得欠揍:“忙着宰肥羊捡钱袋子。”
梅潜顿步,回头眯了眯眼,突然一歪脑袋向他身后招呼:“花小姐,好久不见。”
谢七脸色大变,抄了宝剑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翕惊异:“他……这……梅兄,那位公子……”
梅潜向那个方向扬扬下巴,言简意赅道:“躲债。”
阮翕莫名,还未来得及细问,只觉面前有急风呼啸,两道影子迅疾而过,顷刻便失了踪迹。
仅留下一声暴喝振聋发聩:“姓谢的你给姑奶奶站住!”
第5章 路见不平
阮翕大开眼界,自明州到淮南,十几日一路行来,也就此刻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面对几人绝尘而去的方向几乎看直了眼,心中万分懊悔自己笨口拙舌,竟没能与那人多说几句话,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