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79)
谢朝寒一愣:“杀招?”
上官允忙道:“不敢断言,许是场面杂乱一时看错。“
谢朝寒抿嘴,眉头越拧越紧。上官允一贯谨慎,从不会轻易下定论,他说“不敢断言”,那么便是十之八九差不离了。联想到之前父亲闪烁言辞的态度,谢朝寒更加坐不住:“我去问父亲。”
他二人先后夺门而出,房内一下子只剩了阮翕与上官允。阮翕还是第一次与大名鼎鼎的上官庄主独处一室,不同于其他两人,梅潜面上冷淡,心里到底是认了这个便宜师弟,有意无意对他颇多照顾;谢朝寒更不必说,本就是个浪荡随性的人,跟谁都能长篇大论聊上一阵,亲近起来全无负担,不消几日就能混熟;而上官允则全然不同。
自第一次见到他之后,阮翕早已上上下下将他的事打听清楚。当年上官诀一战侠名虞谷夏殷,虽将魔头当众斩杀,却也中了夏殷的暗算,不到五年便过世,而上官允失怙之年,仅是个刚刚开智的四岁小儿。据说上官老庄主过世后,上官夫人郁郁寡欢,成日将自己关在房内,连年幼的儿子也不顾了。当时正是百川山庄威名盛时,其余各派感念上官老庄主侠义,不约而同照拂这对孤儿寡母,时不时会派人来助百川山庄打理事务。上官允稍稍长大些后,也曾游学各派,算来与各门各派皆有交情。
阮翕十五岁时,还在想方设法逃学,捧着不知从那家小摊小贩淘来的歪理邪说□□上树,惹得先生不快害得书童被罚;上官允十五岁时已正式接掌百川山庄独当一面,担起当父亲留下的侠名担子。
整整十一年,他从当年众人怜爱的失怙稚子,成长为武林新秀第一人;十一年,当年外强中干实则摇摇欲坠、全赖百家庇荫方才存续下来的百川山庄重新站起,再次成为武林名门之首——虽说有上官诀遗威加持,但谁又敢小看集百家之长的百川山庄少庄主?
上官庄主温文有礼平易近人,于阮翕而言实在受宠若惊,只是不知是否自己太过贪心,总觉得与他似是隔了一层,可敬可畏独独不敢亲近。
先前阮翕几次想与他套近乎苦无机会,现下只剩了他们两人,又无端紧张起来。半晌无言,上官允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自在,只垂着眼似乎在深思着什么。阮翕坐在一旁,看着看着突然脱口而出道:“上官庄主,我……我该做什么?”
上官允一怔,抬眼见他涨红脸的模样,不禁失笑道:“阮公子这般紧张作什么?莫不是在下看上去太过吓人?”
他不是第一次开玩笑,阮翕却觉得更紧张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没……没有!只是、只是……只是师兄与谢兄都有事,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下也什么忙都帮不上。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如我等,还是静等消息为好。”上官允笑笑,伸手为他斟茶,“阮公子以为呢?”
阮翕受宠若惊:“我自己来就好!上官庄主……”
上官允想了想,道:“我与梅兄相交多年,阮兄弟既是梅兄师弟,如蒙不弃也称我一声上官兄,如何?”
阮翕一惊之下,一个顺手打翻了茶杯:“上上上官兄??!”
上官允忍俊不禁,递过一块素白锦帕:“看来是在下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阮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喜不自胜,上官允这样的人物,肯与他称兄道弟!
上官允重又斟了一杯,笑着推过去:“这杯可莫要打翻了。”
阮翕点头如啄米,坐得笔直笔直,端端正正接过茶,手绷得指节都泛白了。
上官允无奈,只得岔开话题安抚他的情绪:“阮兄弟离家许久,可曾传信回家报个平安?”
阮翕一拍脑袋:“我……我忘了,等过两日我就写信回家!”
“过两日……”上官允摇了摇头,声音轻如叹息,“家中有人挂碍,说不定正每日盼着来信,还是早些传书回去为好。”
阮翕心中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等武林大会结束,上官兄若有空,就来我家做客吧!与师兄谢兄一起。”
“做客?”上官允喃喃,又自语着重复一遍,“去……明州做客么……”
“我家中都不是江湖人,只是个做生意的,上官兄可别嫌弃。”阮翕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家穷乡僻壤,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胜在山清水秀,上官兄若、若有兴致,还是可以瞧上一瞧!”
上官允莞尔:“待江湖事了,若有闲暇,便去明州白吃白住几日,还望阮兄弟莫要嫌弃。”
阮翕眼睛一亮,正要满口应下,却忽听门外有个声音骤然闯来:“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