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24)
一听“好戏”二字,阮翕与叶扶疏齐齐来了精神,叶扶疏一扫先前恹恹之态,兴高采烈道:“明日你们早些来,我给你们留个好位置!”
“当真?”阮翕惊喜,又向着叶扶疏躬身一礼,“多谢姑娘!”
“小事一桩!”叶扶疏摆摆手,收拾纸墨欢欢喜喜跑了,“我这就去安排,你们明日可一定要早些来呀!”
开幕大会座位安排牵扯良多,各大门派与会代表位列座次人人都看在眼里,这个“好位置”意味着什么自是不消多说。阮翕虽不通江湖事,但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该懂的还是懂,看来操琴对叶扶疏确实不一般,竟能让她插手座次之事。
生平第一次走后门,阮翕很是不安,谨记叶扶疏“早些来”的叮嘱,大会巳时三刻吉时开幕,他辰时二刻便拉着梅潜谢朝寒急惶惶地朝集会地点赶去了。
斗辅堡依山而建,堡内道路曲折回环,阮翕平时本本分分地守在客房外院,不敢随意乱晃唯恐失礼,故而虽已住了四日,对路还是陌生得很,又因心虚,一路上见着人就绕路,唯恐被人发现自己走后门,一门心思地往人少地方钻,引着梅谢二人兜兜转转,转着转着便不知转到了哪里。
一声不吭跟着他没头苍蝇乱转的谢朝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指指天色道:“你急什么,离开幕还有大半个时辰,早早过去杵那里迎接各方来宾的是主人该做之事,做客人的那么早去岂非徒添尴尬。”
梅潜淡定:“待他找到路,也差不多该到时辰了。”
阮翕十分沮丧,回头委屈道:“是我没问清楚……只知在前头的演武场,却忘了问该怎么过去……”
谢朝寒冲着梅潜挑挑眉:“你问过么?”
梅潜一脸理直气壮:“我从不做无用之事。”
谢朝寒摊手:“嗯,我也没这习惯。”
阮翕愣了:“这……那这该如何是好,若是、若是我们不能及时赶到,非但辜负叶姑娘一片苦心,还当着全武林的面失礼……”
谢朝寒大笑,一把拎起他飞身上了树。
阮翕下意识稳住身形,顺势望去,一眼便望见相隔的高墙之后,有些许弟子或提凳椅,或搬兵器架,一个个步履匆匆,向着一个方向奔去。
“既是大事,往人多的地方走即可,你非绕着人群走,自然是南辕北辙。”
淡然声音在耳畔环绕一圈,继而便越过了高墙,悠悠然在忙碌的弟子面前落下,广袖宽袍衣袂飘飘的梅潜冲他们从容自若一点头,再不管那些面面相觑的弟子,大大方方地向这边树梢扬手:“还不过来?”
谢朝寒随手就把人丢了过去。
说拎就拎,说丢就丢,也不打声招呼,也幸亏阮翕有凌霜踏雪入门步法的底子,才没被扔来扔去扔得摔胳膊断腿。
阮翕却好像全然不在意这等粗暴对待,晶亮着一双眼睛,一副恨不得提笔记下的模样:“二位兄长说得对!都怪我心中有鬼,险些耽误了大家。”
所幸时辰尚早,问过弟子后也已清楚演武场的具体位置,距离不远,足够他们慢悠悠踱过去。
第一次参与这等场面,阮翕很是紧张,一路走一路不时自言自语念叨着什么,细细听之,依稀可辨是剑招拳法残篇、凌霜踏雪步法要诀以及一些朝闻月报江湖话本上半真半假少真多假的轶闻要事。
梅潜暗自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或许这小公子知道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父下落,如今看来,这孩子纯良得很,只当那是个游方艺人,也马虎大意没有好好打听的习惯,多半是不知道师父去向了——也罢,既然拿入门步法换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想来短期内衣食无忧,由他潇洒自在去。
这个时辰往演武场赶的不止他们三人,越走,同路之人便越多,越是热闹。已走出客院,附近布置渐渐疏朗宽阔,亦有不少木桩、兵器架布置,演武场已不远。
距离正式开幕尚有些时间,既然不必担心赶不上开幕,许多人便选择挑个空旷之处先行切磋讨教,在上场比试之前做个准备。
想来那花满堂的花小姐也是如此想法。阮翕眼尖,在层层人群中一眼便望见了红衣如火明艳绚烂的花酌月。
与她过招的不出意料,仍是穆九秋。
巳时的阳光已烈起来,打在他右脸那半边面具上,有点刺眼。
阮翕正想问问见多识广的谢朝寒,少林寺俗家弟子是不是有戴半边面具的传统,还未开口,却听见一个尖利又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蜀中‘丑闲’庄的半面公子么?”
阮翕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号,不由问了出来:“丑闲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