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204)
这会谢朝寒喝茶就跟喝酒似的,什么味也不管,涩不涩口的也不理会,活脱脱就是一副喝闷酒的模样,确实像犯了酒瘾的。
梅潜没有多想,也或许是近来事情太多无暇多想,与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又想起阮翕明日的比试,没坐一会又招呼阮翕练武去了,活脱脱一个操心老妈子。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朝寒看得有趣,苦茶喝着也有了些滋味,乐呵呵瞧着他们你来我往,那封信早就被一折两折,收得半点痕迹都找不见了。
与上官允比武不像前几场,阮翕少了许多压力,倒是终于睡了个好觉,翌日上场时也算是精神满满意气风发,半点不担心自己会否惨败是否丢脸,只满心想着见识见识上官允的绝招。
最后一场决选,重要非常,更是武林盟定音之锤,虽然月行山久久未到,大会为保证议程正常进行,还是按时举行,没有多等。
阮翕与上官允相对而立,偌大的擂台,只有中间战旗猎猎作响,众人几乎屏息以待。
战鼓擂响,上官允略一拱手:“阮兄弟,请。”
阮翕郑而重之回了一礼:“请上官兄赐教。”
话音刚落,他便没了身形。
一面战旗舞出三四残影,其间混杂着阮翕的身影,依然是谢朝寒教他的遛字诀,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似乎刻意留出一两分影子叫人捕捉到,又忽近忽远忽左忽右,仿佛身在四面八方,完全辨不清所在位置。
台下谢朝寒一挑眉:“这不是昨日华如练的法子么,你教他的?”
梅潜摇头:“不是我,是他自己想的。”
当初说他武学奇才并不是信口胡说,论天资论悟性阮翕或许不算上佳,但若论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他可是一把好手。昨日华如练那扰乱视听的法子一出,他便默默记下来,与梅潜探讨时还特地请教了一番。他用的是凌虚派自家功法,只是学了华如练的战术而已,依然光明正大。
只可惜本身功力不够,尚且做不到华如练那般虚实难辨无懈可击。
上官允几乎是一眼就看透了,依然不掩欣赏之色,只轻轻试探两下,继而掌风如浪,横扫千军。
“那是百川山庄的望海潮!”有人兴奋叫起来,“没想到那么快就逼出了百川山庄的绝学,阮小公子当真厉害!”
阮翕整个被克制在掌风之下,匆忙间手腕一动,发出一枚针。
那枚针用的不是风月织羽手法,而是上官允前日才刚刚教过他的弄梅三针。
第105章 左朔右望
像是平地挑起的一缕杨柳细风,及其轻柔地流过梢头枝叶,穿透来势汹汹的浪潮水幕,以几不可查的劲力在悄无声息间更改浪潮来势,四两拨千斤地拨开一个微妙又细微的角度,生生与那一式锋芒擦肩而过。
阮翕趁着那刹那间的空隙就地往旁边一扑,骨碌碌地滚出老远,在擂台边缘遥遥站定,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刚才来不及多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用了这一招,没想到无心插柳效果拔群,竟然能在上官允无懈可击的攻势之中硬破开一个口子,给自己争得一瞬间的喘息之机。
明明是相当漂亮的一式破招,阮翕非但没有半点得意,反而愧疚难当忐忑不安,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地望向台下梅潜的方向,一时不知该不该打下去。
毕竟,他刚刚是用了上官允教的招数来对付上官允,说严重些,都能算欺师灭祖了。
梅潜不知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见他停了动作,不由得皱起眉:“他在干什么?”
下一刻,又一记掌风袭来,不似刚才那招铺天盖地,而是温柔和缓了许多,像是个轻柔的提醒:“刚才那一针用得很好。”
阮翕意外抬头,见上官允欺身而来,弯着唇角冲他缓缓眨了一下眼:“阮兄弟,刀剑无眼,擂台之上,可不容走神。”
“我……”阮翕呆呆看他出招变换,下意识去挡。
“凌虚派精华在于奇、巧,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风月织羽十三针,是封穴,更是暗器。”
“人体奇经八脉便是路数,七百二十穴位便是弱点,一个人功夫再厉害,也总有顾不到的死角。”
“你学了华如练混淆虚实的路数,应当也想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凌霜踏雪的身法速度,世间少有所及,对手要辨你身形、防你出手,不得不耗去大部分注意,你声东击西、伺机而动,一击不中也无妨,敌在明,你在暗,只要他不知道你下一步去哪里,局势就控在你手中。”
擂台上出招拆招来来往往,阮翕只来得及一一应对,上官允就在他身前一臂距离,所有的话絮絮传入他耳中,伴随着上官允有意引导的招式,就好像在手把手教他习武,一招一式耐心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