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19)
阮翕想起来,她被那几人强行拖拽的时候,曾用手掰着那粗砺石墙以作抵抗,便是那血迹斑斑的可怜模样叫他心生不忍,才不自量力出头管了这闲事。现在这姑娘言笑晏晏活蹦乱跳,只是看这包扎的样子,想来受伤不轻。阮翕急忙拉过包袱,取出两个小瓶递过去:“这是花满堂独门秘药,据说外伤内伤皆有奇效,叶姑娘不妨试试?”顿了顿又不好意思道,“只是我忘了问是内服还是外敷,诸位见识比我强过许多,应当知道怎么用吧?”
叶扶疏很是意外:“花满堂秘药?”
听到花满堂的名字,一直专注打量四周的花酌月转过脸来,面露不解:“我花满堂的药?”
叶扶疏有些奇怪:“内外伤势疗愈之法全然不同,世间当真有能医百病的灵丹妙药?花满堂医术竟已如此精妙绝伦?”
谢朝寒信手拎过药瓶,打开嗅了一嗅,倒出一颗随手就丢进嘴里:“阮兄弟好兴致,出门还带零嘴儿。”
“陈皮,薄荷,肉桂,甘草。”梅潜捻捻手中药丸,镇定道,“提神醒脑防中暑,很周到。”
阮翕不安:“这……花满堂的弟子说这是师门秘药,行走江湖不二之选,内伤外伤皆可疗愈,若非他们慷慨割爱,外人是断断买不到的……”
谢朝寒“啊”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原来花满堂弟子如此广开财路,真是不简单。”
“你闭嘴!”花酌月一把夺过药瓶,“我花满堂堂堂正正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童叟无欺!从没有什么百灵丹万灵药,也从未藏私,门中弟子有的花满堂药房内皆可买到,更不会鱼目混珠以次充好!”
谢朝寒扬扬眉毛,气定神闲看着她炸毛:“是么。”
穆九秋见势不好,忙上前挡在他二人中间打圆场:“花小姐说的是,花满堂怎会贪图此等蝇头小利坏了多年名声,这其中想必有误会、误会……”
“若世间真有万灵丹,定然盛名在外,畅销江湖人人抢购,又怎会有人轻易放弃这大发横财的机会。”梅潜叹气,望向阮翕,“阮兄弟这只肥羊,宰起来还真是容易。”
谢朝寒同情地拍拍他:“人在江湖,破财消灾。”
阮翕望着包袱一瓶挤一瓶的药,有些沮丧:“左右也不过几十两黄金,小钱而已破便破了,只是背了那么久,却什么忙都没能帮上……”
谢朝寒笑意一僵:“这些玩意……你花了多少?”
阮翕莫名:“记不大清了,不会超过五十两金。”
气氛倏尔沉默。
梅潜习以为常,茬开话题:“先前街头一事,叶姑娘如何看?”
闻言,操琴神情一凛,不自觉上前一步道:“是否有蹊跷?”
梅潜勾唇:“操小姐认为呢?”
操琴侧目,看着叶扶疏沉吟许久,道:“不像错认,他们是冲扶疏来的。”
第10章 流云追月
“是,也不是。”梅潜道,“或许,只是叶姑娘正好成为他们的目标。”
叶扶疏愣了半晌,失声:“梅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错认,莫非是想捉我去当那个丫鬟的替罪羊?”
“不。”操琴断然道,“富员外家事是真,但那几人是假。不过是借个幌子捉人罢了。”
富员外家她亲自带人去看过,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普通富户,虽说有些家底,但无权无势,人丁又不兴旺,既无嚣张资本更无跋扈底气,被丫鬟窃了财物也只能报官,或是象征性地派些人出去找找,也没指望能找到——这般处置,与街头见人就抢,蛮横粗暴的家丁作风格格不入,绝不可能是他们。
操琴越想越是心惊,方才的事说大不大,就连叶扶疏自己也只当是个误会,但若方才出手相助,她当真被那些人拖走呢?他们是什么人,盯上叶扶疏又是想做什么?
“我……我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武功……也、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叶扶疏白了脸,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是我……”
谢朝寒听了半晌,前因后果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会武功,方好下手。何况……是否得罪什么人,你自己又如何知道?”
叶扶疏低头,皱着眉想了一阵,猛地抬头下意识抱紧了怀中书册:“该……该不会是……”
梅潜眉心一动,身形闪过,眨眼之间那几本书便到了他手上。
书册装订并不精细,似乎是不擅装订之人所作,虽看得出用心认真,但细节之处透出的生涩之感,绝不是熟手所作。封面空白,无书名无题字,梅潜顺手翻开,只扫了一眼,脸色微微变了。
叶扶疏急着去抢,却眼睁睁看着梅潜衣袂在指尖擦过,一连几次,每每扑过去都被他稍一偏转堪堪避过,角度极其刁钻讨巧,仿佛永远差了一丝一毫,直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碰着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