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178)
谢朝寒顺手接过,掂了掂树枝,嫌弃道:“铁公鸡真是半点不懂刀剑,长度不对宽度不对,手感更不对。”
梅潜顺势靠上树,信手摘过一朵半开的蔷薇打过去:“真把雁翎刀给你,你还拿得动?”
“罢了罢了。”谢朝寒哀叹一声,拂开飘来的花,“虎落平阳,今天就暂且拿这破树枝给你们演示演示,看好了。”
阮翕忙抖擞起精神,抽出剑跟着他比划。
今时不同往日,谢朝寒没了武功,谈不上演示,不过是把平日所见晏还来的几个招式比划一遍罢了。没有内力支持,招式也比划得虚虚浮浮,看不出什么威力,更把阮翕带到了沟里。
梅潜也不出声,只在旁低低地笑,笑得谢朝寒比划不下去,把树枝往他那一丢,佯怒道:“偷师其他门派武功像什么话,说好的凌虚派弟子自当以本门武功出战呢?铁公鸡自食其言了不成?”
梅潜笑意未减,捻下一段树枝,弹指便冲阮翕射飞出去,正正打在他那把剑上,只一下便震得他后退几步,几乎脱手。
“师兄果然内力深厚!”阮翕由衷赞叹。
“你才刚刚修习风月织羽心法,即便天纵之才也无法在一日内融会贯通。”梅潜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道,“打一个晏还来而已,还用不上我派绝学。你买的那些功夫里有没有刀剑的?随便挑一个拿出来用就是。”
阮翕掏出随身小册子翻了翻:“我记得有一个,有些像青灵剑的。”
谢朝寒跟着凑上前,仔细瞧了一阵,点头道:“确实像青灵剑,不过改了一些。我就说,青灵剑派那帮人是个小气鬼,死守着自家剑法当宝贝,哪里舍得全卖出去。”
“哪家不当宝贝?”梅潜凉凉道,又弹了朵蔷薇到册子上,“能用么?”
谢朝寒摸摸下巴:“凑活能用,也不必贪多,只要学它三招就够。”
阮翕心虚:“三招?”
谢朝寒大笑:“刀剑路数全然不同,不可一概而论,雁翎刀以猛为要,硬拼你绝对敌不过晏还来,自然是要另辟蹊径,以巧取胜!”
阮翕眼睛亮了:“怎么个以巧取胜之法?还请谢兄明示!”
谢朝寒神秘道:“你先挑个最简单的三招练熟,等练到闭着眼都能使得炉火纯青了,我再教你如何用巧。”
“我这就去练!”阮翕兴奋,二话不说提了剑便跑到一边钻研去了。
谢朝寒眯着眼笑得蔫儿坏,一回头正见梅潜抱臂站在蔷薇花架之下,红红白白的蔷薇花瓣就如朝云晚霞一般落到他身上,沾在他那素白的宽大衣袍之上,一瞬间红尘白雪,换他等在那里。
就在他愣神当口,梅潜已缓步走来,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谢朝寒摇摇头,笑吟吟道:“我答应了简凌,让谢朝寒这个名字绝迹于江湖,等诸事皆了,你我一起去找个人少的好地方,种花酿酒纵情山水,如何?”
梅潜似乎有些意外,继而垂下眼帘,轻轻笑道:“你身有痼疾,不能饮酒,酿了酒也只能看着我喝,你忍得了?”
谢朝寒一挑眉,随手搭上梅潜肩头将他揽过来:“有什么办法,只当报救命之恩了。”
“你这条命原来只值几坛酒?”
“要是不够,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
不远处,阮翕正全神贯注地跟着剑谱学剑,谢朝寒的雪亮宝剑划出一泓秋水,隐约之间,依稀可见几分当初飞剑落英的影子。
四月初,牡丹初开,一朵硕大的凤尾白摇晃着跌落枝头,被剑势裹挟而去,在剑风中碎作细碎花瓣,漫天散下,落上演武擂台。
四月初五,百川山庄角逐大会,第二轮第一场,凌虚派阮翕对战雁栖山晏还来。
阮翕首次出战,又是神神秘秘的凌虚派门下,一站上擂台便掀起一阵议论之声。
“那就是凌虚派的关门弟子阮翕公子?看上去还不及弱冠吧,真是英雄出少年!”
“我半副身家都押他第二,阮公子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凌虚派怎么派个半大小子出场,为何不是梅上雪?我还等着看梅上雪出手呢!”
“梅上雪无心江湖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么,说来这次凌虚派会参与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台下喧嚣之声层层叠叠,一浪接着一浪传到台上,传入阮翕耳中,令阮翕更加紧张。先前还只是兴奋,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意味着什么,除了凌虚派的脸面,更有当初力荐他参与终场比武的斗辅堡——他若表现不佳,岂不是也辜负了操琴?
对面晏还来也不敢掉以轻心,提着刀谨慎地欠了欠身,道:“阮小公子,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