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乱也(127)
操琴顺着看下去,奶猫的前后腿不知怎的断了两条,前腿上一道深及见骨的伤口,皮肉都翻卷开来,血肉模糊的,看着甚是可怖。
刚才还被吓得提心吊胆的操琴一下子就心软了,小东西看上去实在太过可怜,听说母猫会将养不活的小猫遗弃,或许这只奶猫就是因为受伤太重被扔在这里,或许明天,就掉下去摔死了。
操琴叹了口气,怜心顿起,将烛台放到一边,向窗外伸出手去:“过来。”
奶猫怯生生地看她一眼,又向后瑟缩了一下,尾巴已伸出了房檐,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软软地叫了一声,扒住檐角。
见它怕得不行,操琴想了想,顺手放下铜箫,翻身跃出窗外伸手一捞,将那只奶猫捞到怀里。
“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奶猫在怀里瑟瑟发抖,摸上去一把骨头,瘦得没几两肉。
操琴轻声抚慰它,温柔地顺了顺毛,在包袱里翻出金创药和纱布。
伤口还有血缓慢地往外渗,操琴小心翻开皮肉,洒上金创药。
奶猫吃痛,挣扎着一爪子抓过去,手背上赫然便是几道伤口。操琴手一颤,不慎撞倒凳椅矮几,铜箫药瓶啪地跌落在地,在静夜之中极为清脆响亮。
隔壁房间,穆九秋一跃而起:“什么声音?”
床上,梅潜谢朝寒也已起身,互视一眼,道:“是操小姐的房间?”
谢朝寒随手抓过外衣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
穆九秋拦住他:“谢兄,还是我去吧。”
谢朝寒只道他一贯谨慎,点了点头道:“有劳。”
穆九秋迅速穿整齐衣服,到操琴房门口有礼有节地敲了三下门:“操小姐?”
没有回音。
穆九秋皱了皱眉,方才的巨响是这里发出的没错,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醒,不由得有些担心,敲门声也急促了些:“操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呜……喵……”
里头,传来绵软的猫叫声,听起来,像极了婴儿啼哭。
穆九秋心觉不对,告了声得罪,运力于拳,一下破开房门。
奶猫凄厉叫声响起,房内,操琴倒在地上,白皙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三道抓痕,伤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血正不住地往外淌。
“穆……”操琴吃力地抬起来,张了张嘴,声音喑哑,甚至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
穆九秋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扶她:“操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脚边,一只奶猫一瘸一拐,发着抖艰难地向外爬去,拖出身后一条长长血痕。
“猫……”操琴极力想要说出话来,一手抓住他,朝着奶猫爬走的方向努力以眼神示意,“是那只猫……”
穆九秋环视一周,情急之下顺手扯下床头帷帐,在手上卷了几卷,一把捏住那只猫。
操琴攀着他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着气:“毒……”
身后,先前被撞到的蜡烛滚到角落,点燃了帐幔。
不过几句话功夫,待穆九秋察觉不对,身后已火势突起,仿佛是眨眼间,火苗便成了大火。
“糟了!”穆九秋一手抓着奶猫,一手携着操琴向外掠去,一面急急大吼:“失火了!”
火势蹭蹭蹭地上涨,烟雾扑面而来呛入了喉咙,穆九秋手头没有别的东西,余光瞥见地上的铜箫,顾不得太多,抬起一脚便踹过去,铜箫呼啸而过,携着穆九秋十足劲力,哗啦一下撞断了大堂数张桌子。
轰隆巨响,整个客栈的人都醒了,一时间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穆九秋一面携着操琴奶猫逃出火场,一面焦急地在杂乱人群中寻找梅潜与谢朝寒。
他们应该听到了他的警示,应该已逃出了火场,却怎么也找不见人影。
“女人终归是女人,总是容易心软。”
阴暗潮湿的地窖,谢朝寒被踹倒在地,冰冷地面透过单薄衣衫刺入骨髓,冷得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面前一众八人,个个以夜行衣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面上无一例外扣着落日纹面具,在幽暗地窖中形如鬼魅。
梅潜落在他们手里,被拇指粗的麻绳牢牢捆住,丢在一边动弹不得。
头顶人群奔走哭喊、嘈杂求救之声恍若闷雷,一记一记地砸下来,听不真切,但可猜之七八。
为首的那人走到谢朝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脚踩上他胸口:“斗辅堡、少林寺,也不过如此。”
微弱烛光里,那人负在身后的右臂袖管空空荡荡,竟是独臂。
“罔顾那么多人性命,不惜毁掉一处据点来擒我二人,阁下好魄力。”视线在那群人中一一掠过,梅潜冷冷道。
就在刚才,火势冲天而起,一时尘烟扑面,二人下意识掩住口鼻往外冲去,却遭了暗算同时中招,在失去知觉之前,梅潜记得清楚,窗外檐角、走廊屋柱,分明有火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