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她轻轻握了握,迅速将手抽了,拉着箱子往后备箱走。周岢跟在她身后想要帮她打开,被她伸手挡了。
他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把箱子抬到车上,最后合上后备箱车门。
“快上来!”
李濛站在副驾一侧,将前面的车门打开了伸手示意周岺坐到副驾。
周岺看了一眼,周岢已经坐进了驾驶位。她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后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反倒是站在外面的李濛有些尴尬地跟周岢对视了一眼,坐进了副驾驶位。
李濛总觉得自己身后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小姑娘时不时地在看她。她觉得车里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奇怪。这两兄妹之间的氛围也怪异得很。
莫非是两人关系并不好?
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突然想起周岢的手机壁纸是这个小姑娘,他的妹妹。
她看了一眼周岢,发现他在认真地开着车,下颌线崩得紧紧的。
周岺的确是在打量她。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来路不明的,烫着一头大波浪,妆容精致,穿着举止无不透露着成熟气息的,让她措手不及的女人。
甚至坐在后面,她也可以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有一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从开始哭着嫉妒,变成了笑着羡慕。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奢望着哪怕一次不经意间流露出无奈的对视。
一次也没有。
他真的很狠心。哪怕知道她必定会肝肠寸断,也没有一次回头。
这份狠心,在周岺下了车,从他手里夺过行李进到家门的时候,完完整整地晾在了她的面前。
是周善才开的门。那个时候他已经可以坐着轮椅活动了。
见到女儿,他表现得很激动。一直抓着周岺的手喃喃着“瘦了”“瘦了”。
周岺轻轻地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自己先把行李放到房间,然后起身托着行李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间屋子跟几个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寒假写完的习题册子和押题卷被码在桌面上,就连草稿纸也被码放得整整齐齐。歪歪斜斜的台灯还是老样子,胶布已经发黄。
她站在原地,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迈过高考这道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周岢在一起。她甚至没想过‘万一’和‘假如’,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未来两个人怎么撑起这个家——她怎么不知道,周善才的病令周岢背负了多少呢?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说,她也知道。
她的未来里从来都有他,可他的未来不会有她。
周岺把行李安置好推开门出来,发现客厅里面只有周善才一个人。他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迟迟没能迈开一步。
周善才听到了响动,抬起头看到自己小女儿正站在门口发愣,神情无措。
“小树。”他叫了一声。
“过来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周岺才刚听到般,挪了步子,朝客厅走来。
两个人的饭桌是沉默的。
父女两已经有快一年多没有接触,上一次说话都是周善才躺在床上时。
周岺觉得自己胃里好满。满桌子菜看过去,竟没有一点食欲。
周善才一直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她也只是机械地将他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吃掉。
饭吃到一半,她终于没忍住打破了沉默,将梗在自己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我哥他……怎么没一起吃饭?”
她低着头,筷子杵着碗里的米饭。
周善才沉默了一会儿,“你哥搬出去住了。”
他没说“你哥去送他女朋友了”,也没说“你哥和女朋友去外面吃了”,他说他“搬出去了”。
周岺低着头,憋了一天的泪突然全部涌了出来,一大颗一大颗地砸在碗里。已经长长的刘海将她的表情遮挡地严严实实,从周善才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一直沉默地埋着头。
他竟然真的如此狠心。
连一个解释也没有,甚至不愿跟她讲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走吧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她想。
可是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想,他搬出去了。他有女朋友了。他跟她一起走了。
那他们会住在一起吗?会一起睡觉吗?
他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也那么温柔地摸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吗?他会亲她的额头吗?他会在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抱着她安抚她吗?
这些问题叽叽喳喳地在她脑子里炸开,周岺觉得自己头好痛。
“小树……小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周善才伸出手试图抬起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