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积分们对外极力撇清苏蔚和沈宴辞的关系,在自家超话里,也纷纷艾特起苏蔚,希望她和男朋友分手,划清界限。
医院被迫公开了贾萍萍的手术视频,证明当时的情况,不对病人截肢,极大可能会危及生命。
没隔一个小时,微博用户@还我女儿双脚就公开了贾萍萍的一段视频,她指认在手术过程中向沈宴辞明确表示宁死也不要锯她双脚。
医院公开的手术视频,听不到声音。贾萍萍向沈宴辞求救的那一幕,被解释成在恳求医生不要锯她双腿。
网友很快将矛头从沈宴辞为了谋取手术的高额提成转移到他擅自做主,决定别人的生死。
贾萍萍的家境不好,不少人认为死亡对她才是真正的解脱。沈宴辞一意孤行,救回了她的性命,其实是将她推向了更深的炼狱。
苏蔚看到这些评论,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的微博号被高榕暂时收回,就拿小号到处解释,换回的却是私信问候和当场辱骂。
苏蔚烦闷地扔了手机,扑到床上。
他们为什么把那些谎言奉做真理,却视真相为谎言?
那些人躲在屏幕后面,用文字铸成一把把冰冷的刀,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不问青红皂白,往无辜的人身上砍。
一旦事有翻转,他们立刻丢盔弃甲,擦掉身上的血迹,假装那场“正义”的讨伐与自己无关,转过身继续往别人身上扔刀片。
以前苏蔚从不在意网上的言论,脏水和所谓的黑料,她不辩解,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可这一次,她突然有了种一定要争到底的倔劲儿。
善良的人可以选择原谅,但不代表坏人值得被原谅。
大年初五,苏蔚拎着周凤煲的土鸡汤赶到医院。
恰逢医院里的领导都在病房里,苏蔚没敢进去,就在门口站着。
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不甚好,他们交谈的内容,一句不漏地落进了苏蔚的耳朵里。
他们说这件事情对医院的影响很大。
他们说医院决定赔偿,息事宁人。
他们说...他不能再做医生了...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她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坐在床上的男人,没着急走进去。
沈家父母不在,病房里很安静。
阳光明媚,细微的风卷起窗帘轻荡。
从那些人走后,他唇角的笑意就敛了起来,眸色迷茫地望向窗外。抿紧的唇有些泛白,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映了一圈薄薄的阴翳,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认命似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苏蔚迈开步子走进去,眉色轻松地说:“你做个手术,害得我家的鸡几乎遭了灭门之灾。喏,今天又是鸡汤。”
她顺手抄起小桌板,搭到床上,打开饭盒,开始盛汤。
“听到了?”他问。
苏蔚眸间一滞,拿勺子的手微顿了一下,继续给他盛汤。
沈宴辞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元朗前两天和我提过事情在网上闹得挺凶。这样的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我有一个在投行的朋友,之前一起玩股票。昨天他和我联系过...小晚,我可能要会去做金融。”
苏蔚“唔”了一声,把汤推到他面前,说:“好啊。”
“怎么办?”
他的声音突然低落起来,苏蔚抬起眸,对上他洇着悲凉的眼睛。
他微微勾唇,笑意苦涩,还有些隐隐的愧疚之色:“可能没办法,让你骄傲了。”
苏蔚心头一阵酸涩,她将将开口,一个“沈”字没说囫囵,就又慌忙咽了下去。
好像以后都不能再叫他沈医生了。
失落的感觉顿时蔓延至心尖,她看见沈宴辞的眼睛几不可察地暗了一瞬。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说:“没关系啊!你不是说过,这个社会,没有一个职业是多余的嘛。而且,做金融...很赚钱吧?”
沈宴辞点了点头。
“那以后,你可以给我买爱马仕吗?”
沈宴辞笑着点点头。
“漂亮裙子呢?”
他继续点头。
苏蔚的眼睛愈来愈亮:“那...能给我换大房子吗?”
他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能。”
“唔...那我怎么就没办法骄傲了?”苏蔚眨了眨眼,托起下巴,说:“说不定我爸妈回家,还要向街坊邻居炫耀,我钓到了个金龟婿呢。”
“所以没关系呀,你不做医生也没关系。而且,你是我的男朋友...”她抬手指了指他,说:“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我感到骄傲了。”
苏蔚本来还想说什么,沈准和付媛走了进来,她朝沈宴辞吐了吐舌头,说:“你好好吃饭,我出去一下。”
她的微博号被高榕暂时收回,她必须要找个发声渠道。找媒体的话,风险太大,而且她只是想先纠正自己粉丝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几天她用自己的小号在自己的超话发澄清贴被屏蔽,私信后援会还被当黑粉挂到了反黑组。
为了避免被高榕砍死,她也不敢发语音或者视频证明自己。
于是她准备去找小张,她记得小张之前是她后援会文案组的成员。
刚下了一层楼,她就在拐角处遇见了元朗,被他拉着坐在医院里空荡的排椅上聊了会儿天。
“今天上头下了通知,要终身吊销沈宴辞的执业医师资格证。”
苏蔚:“我知道。”
元朗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原本手术的时候,陈姐向院长申请了紧急手术特殊情况处理,按照道理他那台手术不算违规处理。也不知道那家人认识什么厉害人物,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把白的说成黑的。舆论这么一压...”
他苦笑了下,说:“好像没人在乎真相了。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失去上手术台的资格,是因为救了一个人。”
苏蔚握着他给的那杯咖啡,垂眸盯着自己的虎口,若有所思。
晃了好久的神,她才开口问:“你说,沈宴辞是不是很喜欢当医生?”
“他大概死都想死在手术台上。”元朗轻轻一笑,语气放轻松了些,“大学的时候,我们有一个教临床的教授,和他关系很亲。严教授上课的时候,总喜欢给我们讲大道理,什么救死扶伤,不问功名,无私奉献...怎么说呢,读书的时候,学到的东西都很纯粹。可到了社会,我们都知道按照书本里的道理活,绝对会吃亏。沈宴辞这个人嘛,心比天高,也有能力。大学的时候,带着我们宿舍的几个人炒股,都能让我们赚足生活费。他大概是因为有底气,所以不怕吃亏,活得也比我们纯粹。”
苏蔚缓慢地点着头,喃喃:“所以他真的很喜欢当医生。”
她抬眸望向元朗,眯着眼笑道:“那就让他继续做医生好不好?”
元朗疑惑地看着她,苏蔚抿了口咖啡,但笑不语。
舆论,本来就是草船借箭的东风,只要有草船,人人都可以是借这阵东风的诸葛亮。
苏蔚找到小张,和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张和后援会的几个皮下关系都很好,曾经还一起面基过。所以当她说,苏蔚想要借后援会的账号发声时,纵使他们有些怀疑,也表示同意。
于是当天,@苏蔚官方后援会发布了一条微博。
姐姐说:相信我吗?那就相信他。
高榕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苏蔚在她劈头盖脸的骂声中,说:“榕榕姐,找人开贴还原事情真相,引导一下舆论,这件事,我们的公关团队,会做吧?”
高榕怒声道:“你疯了吗?沈医生的医院已经出了公告,这件事情已经画上句号了。你干嘛这个时候往自己身上泼桶油,往火坑里跳?”
苏蔚正色道:“因为他们不应该吊销沈医生的执业医师资格证,贾萍萍和她的父母在说谎。”
高榕简直要被她的任性给气炸了:“你有证据吗?医院里的护士帮忙说话,都被网友按头护短。你是他的女朋友,为他做这些,只会引来群愤。”
苏蔚握紧了手机,一字一顿地说:“证据,我会找到的。”
说罢,她直接挂了电话。
从这天起,苏蔚每天都借口有事,早早从医院离开。
沈宴欢刷到热搜问过苏蔚,被她特意叮嘱不准告诉沈宴辞。
她忍了几天,还是没忍住,把手机拿给沈宴辞看。
“哥,小晚姐不让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