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大片大片的……
火之海……
铺天盖地的火焰沸腾燃烧,交相缠绕,它们像是溶于一体,又像是在彼此吞噬撕咬。
这是最原始的凶戾与躁动,汹涌间全是硝烟与鲜血的味道。
而于火海的最深处,那静静悬立着的,是一把前所未见的赤红之剑。
那原本躁动的火焰宛如被驯服了的凶兽,温顺地环绕在剑身周围,谦卑地朝见着它们共同侍奉的主人。
所有的狂暴都被悄然敛去,在这柄剑跟前,火与红都成了无聊的陪衬品。
因为,这把剑本身,便是火焰的化身,是世间所有爆裂与炙热的集结。
是最美最烈的红。
加州清光并不能看清楚那柄剑真正的样貌,只能够像这样,远远地描摹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些火焰就像是极度凶狠的守护者,即便彼此之间尚且斗得不可开交,但是却会为了那柄火海深处的剑,而达成决然的统一。
所以,在加州清光意图更加看清那柄剑的时候,就被铺天盖地的火焰淹没了意识。
它们是绝对忠诚的守卫者,冷酷地驱逐所有意图染指王之剑的入侵者。
于是,加州清光的意识被这片火海驱离,重新回归了现实。
就像是出窍的灵魂被谁给一巴掌拍回了身体,他终于结束了之前梦游般的恍惚,慢慢地缓过劲儿来了。
而在回过神来后,加州清光望着展现在眼前的场景,蓦地呆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发,发生了什么?!”
明明几分钟前还在恶劣看戏的审神者,这会儿已然生死不知地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周围不知为何变得焦黑一片,木质的桌椅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堆黑色残渣。
空气中仍旧弥散着某种焦灼的气味,再结合眼前的景象,这分明就是火灾后的现场。
“……加州清光?”
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略带犹疑的声音,加州清光循声望去,发现原本候在门外的山姥切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室内。
此时的山姥切国广皱着眉头,目光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异。
他近乎谨慎地打量着加州清光,直到看到对方恢复红色的眸子,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是了,现在的这个,才是他平时熟悉的那个加州清光。
山姥切国广不由地想到几分钟前,他刚刚把加州清光送进门,然后照例守在门口当木头人。
但是突然,他听到和室内传来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难易忽略的炙热温度从门内席卷而来。
山姥切国广当即破门而入。
然后,他就看到——
室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到处焦黑一片。
而“加州清光”正站在屋子的中央,本体被握在手中,剑尖斜指朝下。
红色的火焰环绕在对方的身侧,甚至连打刀的本体上,也缠绕着一簇簇热烈燃烧的火线。
刀剑畏火,虽然表现出的程度多有不同,但是对于火的敬畏绝对是刻在骨子里的。
然而现在,这个“加州清光”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绝对凌驾的姿态,仿佛那些足以烧毁刀剑的火焰,只不过是匍匐在脚下的尘埃。
火焰与刀剑,臣服者与支配者。
两者之间的关系在此刻截然相反,与山姥切国广的常识出现了极大的矛盾。
剧烈的冲击下,山姥切国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加……”
他似乎是想要呼唤这个往日同僚的名字,然而刚刚喊出口一个字,他就骤然止住了声音。
因为——
“加州清光”转过了身。
于是在第一时间,山姥切国广就看到了,一双暗金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于火光中熠熠生辉,映染开一片金红的耀光,比星辰更为绚烂璀璨。
——这不是加州清光的眼睛。
——眼前的这个人,也绝对不是加州清光。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山姥切国广就莫名笃定了。
转过身的“加州清光”也没有废话,抬手就扔过来一把短刀,正是被迫退化回本体的今剑。
“你……”
山姥切国广慌忙接住了今剑,然后微微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偏偏临了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加州清光”没有去管山姥切的纠结,径自开口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你乖一点。”
明明还是属于那个加州清光的熟悉声线,而且对方的语调可以说得上是稀松平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山姥切国广就是觉得莫名有气势,让人完全无法反抗,唯有遵从。
于是,山姥切国广默默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拉着被单缩到了一边,果真乖乖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