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继位后,改年号为宣统。而他哭殿这件事,不但在文武百官中窃窃私议起来,更在民间百姓中议论纷纷,引起了一场风波。
大家都说着‘怎么可以说快完了呢?’‘说要回家,可是什么意思呵?’一切的议论,都是令人垂头丧气的,好像预示着不详之兆似的。
府里也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度过了一个压抑的新年。
正月十四的时候,阿玛带回了旨意,说是今年新皇登基,宫里要有一些喜庆的气氛。传旨让有份位的福晋和夫人们,都进宫去热闹热闹,妈妈身子依旧很糟糕,现在连屋子都出不了了。所以阿玛就打算让奶奶带着我进宫给太后和太妃们请安。
进宫,我对于那座紫禁城充满着好奇,可是奶奶却是皱着眉头的。这一年多以来,府里的境况愈发艰难了,她知道朝局也愈发混乱,所以日子过得很是不安。
“爷,这宫里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我看,这进宫热闹热闹倒不是主要的。您看,西太后在的时候,也没有传唤过咱们这么都进宫去,这突然都叫了进去的……”奶奶总是想得很多,她手中绞着帕子,看着阿玛的表情。
“叫进宫去,是太后和太妃们的意思,我怎么知道那么多?里头的让你们进去,就好好准备准备就是了。啰嗦这些个做什么?”近一年多来,阿玛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
他现在就是个闲散的宗室而已,靠着他那爵位领的那点儿俸禄银子对家里的开支来说,简直就是是杯水车薪,庄子上的那些个租子和孝敬也都越来越少,有的庄子上的管事的竟然来哭诉这一年是亏损的,不仅没有拿进府一个铜板,反而还拿了不少的银子回去。
为了大格格的出嫁,这府里头想跟着醇亲王府黏上关系,所以就花了不少银子给她置办嫁妆,连当初很多阿玛极为不舍的宝贝,都卖的卖,当的当了。
这道旨意一下,第二天我和奶奶就要进宫了。晚上奶奶特意叫我到她的房里去,给我讲了不少的规矩,说宫里的规矩大着呢,让我不得行错半分,不然的话是要出大漏子的。
我一边强忍着哈欠,一边应着‘嗻’,其实她上次也看到了,我在醇亲王府里的表现,我想她还是满意的。宫里,无非也就是少说话多磕头,紧跟着她身后罢了。
因为宫里是安排晚上赏花灯,所以下午早早地吃了饭以后,然后便准备着进宫。
元宵节,又称’正元’、’元夜’、’元夕’、’灯夕’,而民间俗称’灯节’。灯节的天数不等,多则十天,少则三天;一般说来为五天,叫做’五天灯’。各个府里未必皆同,而我们家却为了节省一些开支,仅过三天节。
徐嬷嬷今日给我在里面穿了一件窄袖水红缎裙,外套着银鼠短皮袄,腰里系着一条蝴蝶结长穗带。我站在镜子前撇了撇嘴。
第34章 布日固德(四)
她给我在脑后梳了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辫根扎着二寸长的金丝缠的红绒绳,辫梢用桃红色丝线编的珍珠绦子系起来,留下一寸长的辫梢,蓬松着垂在背后。
右鬓角以六颗等圆的莹白东珠发卡扣住,额前整齐的齐眉穗盖住宽宽的额头,让白嫩细腻的脸颊像一块纯净的玉,从里往外透着润泽,使人看上去清纯、爽眼。配上同样鲜艳的羊皮小靴,人虽娇小,却也显得英气勃勃,与众不同。
奶奶穿着她的朝冠服,梳着大拉翅,发髻上插着金灿灿的流云双翔凤,配上三对儿东珠的耳坠子衬得她格外庄重。
我在几个侧奶奶的眼中,看到的是羡慕和嫉妒。想到这儿,我不禁笑了起来。
和阿玛、奶奶一起出了门,这是我第二次出门。街面儿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两边儿开始布置晚上的花灯,所以看到很多人在梯子上上上下下的挂着花灯。
比起去宫里赏花灯,其实我更想在街面儿上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过元宵节的。宫里规矩大,时时要提醒自己不能出什么差错,所以那股子新奇的感觉,反而被压了下去。
在宫门口,我们都下了马车,按照规矩,只能步行着进去。
看来,已经来了不少的人了,我们并不算是早的。阿玛和我们不在一处,所以一进宫,我们就分开了。
进宫后,自有内监为我和奶奶引着路,当然,奶奶也是使了银子的。不然这群势力的家伙也会看人下菜碟,会带着你在宫里绕上老半天,走不少的冤枉路。
奶奶今天穿着‘寸子’(寸子是满人妇女的绣花旗鞋。鞋底为二三寸,长度约占全鞋的二分之一。两头宽,中间细,俗称‘马蹄底’。上宽下窄呈梯形,又称‘花盆底’,也称为‘寸子’。旗鞋,多在庆典祭祀等礼仪场合穿用,俗称‘踩寸子’。妇女盛饰时多穿用。),所以走得很慢,但是她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轻盈娴雅,比起平日里穿的绣鞋的样子好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