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小六子怎么都不肯再给我报纸看了。徐嬷嬷听香妞说,我就是看了报纸上的消息,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所以狠狠教训了小六子一顿,连带着我都跟着吃了瓜落。
但我依旧是想了办法,从医生那里弄来了报纸。
四月底的时候,奉军终于抵挡不住北撤了,这个消息也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过了没几天,我收到了赵正南寄来的厚厚一叠信件,他每天都有一封,不过是因为路程中断,没有办法邮寄罢了。
看到他平安无事,我这才放下了心来。
五月份又是不平静的一个月,南方有孙大总统的宣布北伐的消息,北方有奉军张帅宣布满蒙独立的消息。
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赵正南在北京那边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着,所以我只去了一封信。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平安消息,其他的事情只字不提,深怕他忙碌之余,还要为我担心。
提到满蒙独立的事情,我又想起了布日固德。好像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忆过他了。
细细数来,从分别至今,已经整整六年多的时间了。
这六年,我已经彻头彻尾地变了样子。但是,我一旦听到有蒙古的消息,总是会在第一瞬间就想到他。
当年他匆匆返回蒙古,至今我都再没有他的消息,亦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住院期间,大嫂跟何氏来看过我几次。但是却没有带着赵弘一起过来,何氏说医院里面病气儿重,孩子还小,怕过了病气儿。这个解释我也倒是能够理解,所以就没有太过在意。
六月十三日这天,我在晚饭后和香妞在医院里的花园中散步。一阵宫缩袭来,我被扶进了产房。
在产房外守着的,只有福公、徐嬷嬷和香妞几人。
经过一夜撕心裂肺地疼痛,我在即将天明的时候终于生下了和赵正南的第二个孩子。
“是一位漂亮的小男孩,和您很像呢。”护士小姐抱着包裹好的孩子让我看的时候,我因为过度用力,导致整个面部充血过度,连视线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徐嬷嬷看到我从产房出来,惊地叫出了声,“小姐,你的眼睛……”
她被福公拉住了衣袖,所以没有说下去。
我到第二天才看到镜子,眼睛里面已经看不到白色了,整个白眼球的地方充满了血丝,就如同话本里的鬼怪一样恐怖。苍白的脸上也布满了出血点,配上这么一双血眼,难怪徐嬷嬷会吓成那副样子了。
喝着鸡汤,我看着身旁那丁点儿大的小人儿,心里被快乐的感觉塞得满满当当的。
正如护士小姐说的一样,他长得跟我非常像。已经睁开的眼睛里,黑色的眼仁儿特别多,又大又亮。高挺而秀气的小鼻子,因为呼吸鼻翼微微煽动着,红红的小嘴那棱角和赵正南很是相似。饱满的额头也像极了赵正南的样子,徐嬷嬷说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会念书的。
我笑了笑,将空碗递给了徐嬷嬷,把孩子抱起来。他小小的身子软软的,我跟徐嬷嬷学了好几次,才终于掌握了如何去抱他。
掀开衣襟,他本能地开始寻找乳汁去吸食,这时候的他像是饿了很久的模样,恨不得将我的血肉都要吸走一般。
“嬷嬷,我疼。”被他嘬破了一层皮,再哺喂起来,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别这么喂,你让他含着乳晕,光叼着头的话,你疼他也吃不到奶的。”徐嬷嬷也皱了眉头,纠正我错误的喂姿。
第204章
听了徐嬷嬷的话,他没有那么费力,我也觉得不再异常疼痛了。
本来大嫂跟何氏那边是为我准备了奶妈的,但是我坚持要自己来喂这孩子。我怕孩子跟了奶妈以后,就不再跟我亲近了。所以我决定要自己来带这个孩子。
福公让小六子给赵正南去了电报,告诉他我又给他添了个儿子的消息。次日赵正南的电报就送到了我的面前,他为这个孩子取名叫睿,赵睿。
我从医院生了孩子后回家,爹高兴的不得了。不等上满月,就亲自到公馆这边来看了孩子,还给了我五千块大洋用作月子里的调养。
通信又顺畅了起来,赵正南的信也每天如约而至。这下可好,每天里问的,大多是他这宝贝儿子了。
“小蓉,咱儿子今天胖了些没有?”
“小蓉,咱儿子现在会翻身了吗?”
“小蓉,咱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叫爹?”
“小蓉,咱儿子……”
三个月大的时候,赵睿有一天半夜里头发了热,我连忙去让香妞叫了徐嬷嬷,徐嬷嬷用大葱和姜给他擦了很久都没有作用,只有叫醒了小六子备车送去医院。
一连两天我都寸步不离地待在他的身边,那小人儿哭地难受,我心里就跟针扎了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