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南看那大夫一脸的严肃,忙不迭将我胳膊拉住。
“老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目前来说,我们怀疑是肺癌,但是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肺癌?”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下子就依在了赵正南身上,“那……”我不敢问下去。
办理了住院手续,但母亲怎么都不肯住在医院里,闹着要回家。好说歹说,我和大哥总算是安抚住了她,但是病情却不敢对她讲一个字。
“母亲早年喜欢抽点儿兰花烟,后来又跟着父亲吸了一段时间的大烟,现在……”大哥听到大夫的结论后,也是一阵叹息,“怪我没有照顾好母亲……”
“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呢?人吃五谷,岂能无碍?再说了,你这么些年,你尽心尽力的,是人都看在眼里,我岂能不知好歹?大哥你可别这么想。”我安抚地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他抬头看我,回我苦涩一笑。
对于母亲的病,我和大哥还有赵正南,都是心里压抑着的。
结果已经出来了,母亲已经是肺癌晚期,最多也就只有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从南京回来,那么是不是再过几个月,连母亲的面都加不到了。
母亲不愿意住院,在我们得知结果后,大夫也说,这段时间也多顺着她一些,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吧。
短短的三个半月,母亲便去了。
她去的时候,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整个人瘦的脱了形,恨不得把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去的那天晚上,我们都守在她身边,她让李嬷嬷从匣子里把一个蓝缎子面儿的荷包取了给她。一阵猛烈地咳嗽后,嘴巴鼻子里都溢出血来,但她却是微笑着的。手里紧紧攥着荷包,闭上了眼睛。
收殓的时候,我才发现,那里面是红色丝线束着的一截头发。
李嬷嬷告诉我,这是阿玛和母亲大婚的晚上,喜嬷嬷亲手绑上他们的头发后剪下来的。里面有阿玛的头发,也有母亲的头发。
我看着赵正南,泣不成声。
我以为这么多年了,她已经放下了。可是她却是一辈子都没能放下阿玛的啊!
看着阿玛新婚时对她的好,看着阿玛后来把那些感情一一分给了别人,看到府里落败时阿玛的郁郁不欢,再到后来阿玛离她先去。母亲这么多年来,都一个人独自承受着。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她心里的苦,心里的酸,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到。
母亲临走前吩咐,她的后事不想太过铺张,只把她葬在阿玛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因着赵正南的关系,多多少少还是有了很多人知道。认得的,不认得的,来了很多人吊唁,大哥出面将所有的人都招待了周全。
第198章
我待在母亲的房间发着呆,闭上眼睛,回想到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母亲一身华贵的旗装,端坐在哪儿等着我去给她请安。她淡淡地面上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即便再想亲近,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思念加倍,现如今母亲不在了,她对我的爱,一点都没有少过,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整整半个月,我都是浑浑噩噩的。赵正南除了忙着军中的事物,每日也要忙着应付母亲的后事。他和大哥两人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整个人都瘦了好多。
过了母亲的七七,我便做主,给了李嬷嬷和阿克敦两千块大洋,让他们独自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她伺候了母亲一辈子,到老,也应该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大哥,下面,你想好了要做什么吗?母亲现在也不在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啊。今年你都三十三了,难道打算还这么单着吗?”
毓薏笑了笑,“她当初带了走了孩子,我也就不想什么了。如今啊,我想着还不如去参军呢,当年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希望也能用得上吧。”看来,他是对做买卖什么的,不再有念头了。是啊,这世道,没有强权做靠山,做什么都不成啊。
“大哥想参军?”赵正南听到这儿,拍腿一笑,“有这想法好啊。”
我瞪了他一眼,“我如今也就这么一个哥哥了,你可别打他的注意。”这战场之上,岂有儿戏?那枪啊弹啊的,哪里有个准头的,如果伤了大哥,那可怎么办?
“大丈夫,志在苍野。大哥既然有这等想法,这是好事儿。”说到这里,赵正南却是不曾理会我。他转问大哥,“大哥真想好了?”
毓薏想了想,重重地点了头,“想好了。”
“那大哥可愿随我?”赵正南继续引诱着,把我气得硬掐了他胳膊一把,“你想干嘛?”
赵正南脸上扭了扭,又不动声色地抽开胳膊,拿了铁钎,往盆里添了块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