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深庭风雪乱(100)
找到住的地方,李子一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早先只是以为学校附近的宾馆在周末一房难求,却没想到省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也是别无二致,人性由此也可见一斑。
江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还挨着饿,于是不顾江辞的抵抗,硬生生拉了江辞一起,陪他去吃饭。
吃过饭,李子一不想马上就回,因此忽悠了江辞去闲逛。江辞记得在高中时,他两就是这般在夜里闲荡的,县城太小,要不了三两夜就没有新地方可去了。他两也不生厌,一遍又一遍的在街头巷尾晃荡,一路上尽是说些疯言胡话,哪条街上的餐馆最好吃,哪个公园女孩子最多,哪个小区最气派,他们如数家珍。
那些过往的岁月,没有随着时间而废止,它们总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异常清晰。人越是年长,越是喜欢细数流年,如饮一壶好茶,越喝越是历久弥香。
从背离宾馆的方向前行,一路上闲逛的行人,随着夜深而渐渐离散,回了家。已不如华灯初上,那般摩肩接踵。
江辞看到有很多商场,也开始准备着关店的事宜。这座灯光迤逦灿烂的不夜城,最终还是会归于空旷,除了漫天的繁星,也就只剩不灭的街灯了。
偶尔三两声的狗吠,既是对寂静不甘的回应,也是对世人的警示。平静的夜里,恶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悄然觉醒,肆意生长。
第五十七章 慵懒的惬意
公历五月的末尾,重叠了农历五月之初,人们的焦躁随,着五月天的来去,也是日益增长。伴着酷暑,出门的人也渐渐少了。
偶尔吹起的冷风,早已无法满足人们对清凉的渴求,拂面而去的热气,更添了几分灼热。像极了画饼充饥的人,越是望着那画于纸上的饼,越是饿的痉挛。而填不满的欲望沟壑,总在期盼一场透心而入的雨。
周日早上起床时,火红的太阳,早已将沥青铺就的马路,晒得热浪腾腾。
江辞立在宾馆的窗口,四方的窗框装了城市的一角,步行的人即便是打着伞,依旧还是走的大步流星,生怕慢上一步。
周日即便不上班,这城市依旧堵得厉害,鼎沸的汽笛如同人一般的焦躁,不厌其烦的顺着开了一扇的窗户,钻进江辞的耳朵。
江辞没了看外面行人的兴致,关了窗户,转身坐在了床头。手里还有触碰窗户时,残存的灼热,那用铝合金做就的窗户,亦被晒得发烫。
坐在床头的江辞,听着洗手间里不断传出的滴答声响,那是水从高空坠落的呻吟,李子一在里面淋浴,有热气从紧闭着的门的缝隙里涌出。
说来奇怪,这么热的天气,人们淋浴时依旧用的是热水。用冷水冲凉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时间都不会太久,若是冲的久一些,难免会着凉。那热水灼烧下的李子一,喘着舒服的粗气,一阵缓,一阵急。类似却又比之尖锐的声音,江辞晚上也听到过,隔着不怎么隔音的墙壁。
江辞晚上睡的很迟,与李子一聊天一直聊到后半夜。他俩在高中时,经常这般抵足而眠,彻夜长谈。那时是睡在宿舍,隔着一片空隙,如今换了环境,虽也隔着一片空隙,但依旧让人脸红。
两个男人住一间宾馆,要比两个女人住一间宾馆,更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这旁人中,尤以看惯了,男女前来开房同宿的前台,更是容易误会。想起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江辞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李子一洗完澡,又向江辞确认了一遍,是否有淋浴想法。看着江辞摇头,他也不再去理会,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吹风机吹起了头发。
在他眼里,江辞是一个事事随意的人,很少有东西能让他无所适从,至少表面是这样。可从这次夜宿宾馆来看,李子一意识到自己错了,从江辞晚上睡觉不脱衣物,起床之后也不用宾馆的东西洗漱,他就知道,江辞平常挂在脸上的无所谓,都是装出来的,他内心该是多么挣扎。
越是抗拒心理防御越强,心理防御越强就越是敏感。越是敏感,就越是假装不在乎。假装的不在乎,就像是一层窗户纸,稍一用力就能捅破。
送李子一上了公交后,江辞也就回了宿舍,回到宿舍时,已是下午了,宿舍里难得的没有人。
江辞去学校的澡堂洗了澡,把昨天穿的衣物也洗晾在了晾衣房,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睡起了觉。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头了,但不这样做,他心里总是会踹着一块石头,让他透不过气。
江辞对宾馆充满了抗拒,总觉得不干净,他知道这种不干净是从心而发的,诱发的源头会是多种多样的。他无法确切的知晓那到底是什么,但隐隐觉得,那是极其肮脏的东西。所有的因都能抽丝剥茧,最终找到与其相对应的果,而所有的果,再怎么朔本追源,也还是无法找到全部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