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深庭风雪乱(38)
周简有时也会想,何欣会不会有同感,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他在何欣面前变得语无伦次,这哪里是那个,能说会道的他。他觉得自己有些陌生,想拒绝,却又对此甘之如饴,这是多么的矛盾啊,矛盾的有些美好。或许何欣也是这样的,拒绝中镶嵌着渴望,一定是这样,肯定是。
由于周简的晚睡,早上没课还好点,可以补一觉。但早上有课,他往往会把头,贴在桌子上,虽然睡不着,但总归比坐直了身子,要好受一些。再说这样,也可以避免老师,看到他呆滞空洞的神情。坏了老师的心情,由此引火烧身,或是祸水东引。这样想着,他也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并以此减轻自己的一些罪恶感。
对于周简的晚睡,受益的可不知有他自己。如果抛开上课的力不从心的话,还有就是他的一众室友们,他们可以舒服且从容的睡一个好觉了。所谓从容就是不再与周简比赛,看谁先睡着,少了一份紧迫感。
一周过去了,虽然运动会没有开始,谣言也终于被时间证明。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运动会不会举办。夏季学校运动会,不仅仅在大学,即便是在中学,也是每一个学校的盛典,它的分量,要比沙盘模拟比赛,重了不知有多少。它是有资格作为谈资的,却又不仅仅局限于,课后饭前。
学校里每个班都在选人出来,学校领导下达了组建方队的任务。虽然学校运动会的热议程度空前绝后,可对于组建方阵,为运动会贡献自己一丝力量的事,却遭到了很多人的不配合,表现的不积极。
江辞所在的班级,班长说破了天,面对一个有42个同学的班,却连六个自愿参加的人都找不出来。场面一度冷静,江辞看得出,站在讲台上的孙涛,有些微的气馁。
“江辞,我看你上学期的德育分,挺低的。参加学校运动会方阵德育分,还是比较高的。你算一个,可以吗?”江辞看到孙涛,把眼光转到了他这儿,他意识到,班长是要点他的名了。
江辞不想否认,自己是不愿意去的,他也很讨厌,别人以说教的、自以为是在做,对被说教者,最有利的选择。完全不管对方,喜欢的到底是什么。这种道德上的绑架,尤其与有权者联系起来,显得过分的盛气凌人,这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可面对着孙涛在所有人面前的询问,看似是在商量,实则已是盖棺定论。况且江辞还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尤其是在公众场合。
这让江辞很无奈,明明不愿意,却还得违心的应承下来。为此他不知受了多少罪,可就是狠不下心去拒绝。有时狠下心来,做出了拒绝,却总会想,对方因自己的拒绝而难受,于是自己,也竟会生出一种愧疚来。完全不想自己答应之后,给自己会带来的不痛快。
接着班长又点了几个,又答应的,也有拒绝的。答应的大抵都跟江辞有同样的感受,拒绝的拒绝的义正言辞,理由充分,无可指摘。
江辞听着那些,多数带有不真实的理由,打心底里羡慕。自己并不是不会,而是做不到。江辞羡慕他们说出,并不真实却又煞有介事的模样,这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还剩最后一人,却始终没人表态。孙涛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是威压之下,或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苏皖自荐自己愿往,大有舍生取义的慷慨激昂,把一众男同袍都比了下去。
原本压抑的气氛,随着苏皖的自荐,瞬间点燃。可这种热烈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又骤然冷却。而导致这一切变化的节点,是孙涛的一句轻飘飘,又不晦涩难懂的话。原话是:“我们接着选,参加学校运动会大合唱的同学,每个班选五名。”
依旧是沉默,沉默的让人感到压抑。江辞很自然的想到了鲁迅的名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或许不仅仅是江辞想到了,很多人都有那么一瞬会想到吧。因为这句话,与当时的情景的契合度,太高了。
打破沉默的是周简,惊的众人目瞪口呆。刚才被问及参加方阵时,拒绝的义正言辞的,就有周简。前后反差太大,让人回不过神。
有人打破沉默,对孙涛而言是求之不得。所以孙涛什么也没有说,假装前面的事,没有发生。神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一脸的风轻云淡。江辞暗暗佩服,能将情绪收放自如,又不露痕迹,他是做不到的。
周简在马博琛耳边嘀咕了一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引得马博琛,也否认了自己,先前说的有事,不能参加学校运动会方阵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