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岛寒流+番外(5)
林央眼睛清澈，却绝望的看着李妍，眼角滑下一滴泪珠，她又声音低了下去。
林央哑着嗓子，说：“李妍，她们可以那样说我，你不可以的，你不可以！”
林央又轻轻晃了晃李妍的身子，小声问：“我们不是一起长大吗？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你不该是最了解我的人吗？”
林央缓缓的蹲下来，掩面哭泣，她轻声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声音悲戚，轻轻的，带着一丝绝望。
李妍也哭了，她问：“那你为什么不澄清谣言？”
李妍又问：“为什么不反抗？“
第5章 Chapter
几近一瞬间，林央的哭就停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声响。
风起，耳边是柳树的沙沙声，周围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格外清晰。
林央瘦小的肩膀颤抖着，发白的嘴唇被咬的渗出血来。
她问：“李妍，你有过想死的念头吗？”
林央：“知道被所有人孤立是什么感觉吗？”
林央：“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对吗？”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直到后面泣不成声。
李妍又红了眼，她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林央捡起地上的书包，缓缓站起来，目光清澈平静看着李妍。
她说：“李妍，你为什么不像那天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那样离开。”
李妍怔在原地，她有些慌张的看着林央，又摇着头，喃喃道：“不是，不是那样，林央。”
李妍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想要抓住林央的衣角，却还是没有抓住。
林央眼角带着泪，浅笑了起来，没说话，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李妍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林央决绝的背影。
似乎在那一瞬间，林央和李妍都以为这辈子她们就这样了。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形影不离，不会再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不会视对方为最重要的人，不会再是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了。
连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感情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无法用李妍的理性来剖析，无法用林央的感性来挽留。
十四年的感情，李妍在林央的十七年里存在了十四年，留不下，丢不开，生生折磨着林央的五脏六腑，疼了很久。
这些年，林央拼尽所有的力气都在挽留自己一直不敢做的事。
那天傍晚，天渐渐凉了下来，夕阳从被打开一角的门缝隙中照进了屋。
林央端着碗，麻木的往口中塞着白米饭，如同嚼蜡。
那一角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柔软的头发发着金黄色的光。
她那小巧精致的脸有些惨白，不说话的她，看起来乖巧文静。
许久，林央抬头看了一眼旁边收拾碗筷的白曼，一只手抠着木桌，些许碎屑飞舞在橘黄色的光线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同母亲讲，只是反复的咬着泛白的嘴唇，而挂在白色墙壁上的钟表里面的分针在悄然划过。
林央：“妈 ，我不想上学了。”
白曼手中的碗不经意间的滑落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白曼问：“你说什么？”
林央看着跌落在桌子上的碗，红着眼睛，攥着衣角，抬头看着白曼，没有说话，这是一方嘈杂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安宁。
白曼：“不上学，你干什么去？”
白曼说着顺手推了一把林央，林央恍恍惚惚的，整个人撞到门板，吱嘎一声，在那一瞬间仅有的一角阳光都消失了。
林央缩在那儿，泪流满面，她几近崩溃的吼道：“她们每天用那种目光看我，还有那…那些男生，也对我动手动脚的……”
林央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白曼，白曼的脸庞是一半阴影，一半光明，眼泪模糊了视线，又漆黑了一片。
她缓缓爬向白曼，伸手拽着白曼的衣服，哭着说：“别让我再去学校了，好不好？我不想再看见她们了。”
白曼红着眼，拍打着林央瘦弱的肩头，说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这么软弱。”
林央只是哭着喊着“妈”，林央在那一瞬间真的无助，痛苦。
白曼不再拍打林央，缓缓直起腰，看着缩成一团的林央，叹了口气。
白曼：“你怎么不看看别的孩子，人家李妍怎么就不像你一样被人欺负。”
白曼：“你怎么不欺负回去……”
这句话落下，一切又回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不止不休的哭骂声是错觉。
林央恍恍惚惚的坐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一动不动。
最后，白曼抱着林央，说道：“央央，去学校吧，不行告诉老师也行啊。”
寂静的屋里，响起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声。
五月的杂草仅在一夜之间长满了墙角，爬满了灰白色的墙壁，冒冒失失的在那个夏季肆意横行。
下午，课间活动，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跑到公布栏看成绩，第二次月考成绩又下来了。
站在最人群边缘的林央看着公布栏前的成绩单，又很快就离开了。
当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方向，看着那抹离开的身影，微微一怔，又在人数寥寥无几的校园里四处张望。
林央抱着几本散文书，走在石子路上，她又不经意的注视着旁边的影子。
风轻轻的吹起来，轻轻掀起她额前的刘海，整张脸都暴露在空气中，她总是看起来那么忧郁又安静。
林央走在学校围栏前停了下来，望着对面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又轻轻喘息起来，几秒间又离开了。
走廊里的电铃响起，五点二十四分，不多不少，刚刚好。
林央背着书包随着人流走出了大门，她的周围是一片热闹，而她的存在像是一条隔离带。
第一次，她想世界都变成永久的灰白色，那样她就有了保护色。
走到家门口的林央，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踌躇不前。
在她眼前的这道门槛不知不觉和高三二班的门槛一样，让她连迈进去都勇气都没有。
最终林央推开门，走了进去，在桌上已经摆放好饭菜，白曼坐在一旁，看着进来的林央，笑着上前去帮林央拿书包。
白曼：“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豆腐脑和清蒸鱼，快坐下吃饭吧。”
林央顺着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林父，低头吃着饭。
白曼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林央，给她夹了夹菜，欲言又止。
整间屋子都安静极了，除了碗筷碰撞的轻微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白曼：“央央啊，听说，你们这次月考成绩今天下来……”
林央一怔，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点了点头。
白曼脸上一喜，又赶忙问道：“怎么样啊？全年级第几啊？”
听到白曼的询问，林央缓缓抬起头，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白曼，轻咬着嘴唇，吐出几个字。
林央：“七…七十三。”
一瞬间一切又恢复平静了，这样的寂静以至于在后来都让林央难受，她讨厌极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重重的呼吸声，白曼想要说什么，旁边的林父拉了拉白曼的袖子，摇了摇头。
白曼皱着眉头，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渍，看着林央，问：“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央松开咬着的嘴唇，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又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难过委屈到极致，还未歇斯底里的控诉出来，就已经泣不成声，溃不成军，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6章 Chapter
自从那次月考后，林央都待在学校，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躲在教学楼背后放空自己，她没有勇气面对学校里的同学，没有勇气面对家人。
甚至连李妍她都刻意躲着，她是对世界失望，但是她更对自己失望。
林央一个人游荡在街头，扣着帽子的她漫不经心的踢着街边的小石子。
晚上木质的电线杆上灯泡在绿色的灯罩下发烫，散发出一团团晕黄。
林央走到街灯下，停了下来，垂眸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周边是橘黄色的光线，温馨的光线包围着她的影子。
林央盯着看了许久，抬起头时，不远处的烧烤摊处，站着零零散散的路人，林央一只脚正准备抬起来，再远些右边街道迎面走来了几个人。
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几个男生虽穿着乌镇职高的校服，却染着发，像是地方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