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鱼吗?”
沈念想入非非之际,齐云笙突然开口,目光依旧投在水面上,嘴角上扬:“来钓鱼干嘛老看我?”
“没啊,谁看你了?”为缓解尴尬,沈念低头瞄一眼身侧空空如也的塑料桶,“我是在想,花卷要失望了,今晚可能等不到鱼吃。”
“才多一会,你以为跟在公园里钓金鱼一样,几分钟上来一条?人生的喜悦需要耐心等待才会得偿所愿。”
换做旁人跟沈念讲大道理她肯定不乐意听,但齐云笙可以,他整个人就让人觉得很靠谱。他耐心等待的人到底是于萍还是我?沈念特别想弄清楚。
“你在上海和于萍经常见面吗?”
“不常,偶尔同乡聚会能遇见。”
“高中放暑假,她动不动就来家里找你,那时候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不是。她语文英语是强项,数理化偏弱,我正好同她相反,互相帮助而已。”
呵呵,学霸之间的互相帮助。
沈念是女生,自然理解女生的心理,于萍看齐云笙的眼神,绝不是单纯的只想在一起学习。
“她是不是还那么漂亮?”
齐云笙转过脸,无比认真地回答:“我从没觉得她有多漂亮。”
沈念大吃一惊:“她可是公认的美人哎!”连校花都看不上,您的眼光是有多高?
小镇地处中部偏北,似于萍那种五官精致的女孩子少之又少,沈念初次见到传说中的美女学姐,也深深惊艳了一把。
她并非浓艳的具有攻击性的美,温婉如江南烟雨般,让人忍不住疼惜怜爱,堪称男女通吃,可齐云笙居然说,从不觉得她漂亮!
怪不得三十岁还没女朋友。
齐云笙用力扬起鱼竿,一条半大不小的鲫鱼咬住钩子,摇头摆尾地挣扎着。齐云笙不把它丢进桶里,而是提留在手里冲沈念炫耀:“这条差不多够给我和你的猫当晚饭。”
心知齐云笙有意气她,沈念不服气地叫嚣:“这么小,看我给你们钓条大的。”
两人复又回归安静。不多时沈念的鱼浮终于出现异动,抬竿一看,却是条比手指长不了多少的家伙。沈念无奈地把它扔进河里:“快回去找妈妈,你还是个宝宝呢,怎么忍心吃你。”
护城河两岸栽种着垂柳,随风跳着婀娜多姿的舞蹈。往东边走不多远是镇中心公园,开挖了大面积的人工湖,造出一片沙滩,很多小孩子带着挖沙工具过来玩。
在远远近近的嘈杂声里,沈念的心慢慢静下来。老爸曾教过她,垂钓的乐趣在于享受这份宁静与专注,收获与否远不及过程重要。
齐云笙陆续又钓到好几条,沈念依旧一无所获。到六点半的时候,他提议回家,沈念不信邪,非要等等看,齐云笙便把鱼竿收了坐她旁边。
沈念单手撑脸,胳膊架在大腿上,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齐云笙想起她以前在他家和齐妙一起看书,也总是这个姿势,不出一小时准犯困,头往下一点一点的,让人担心她会磕到桌上。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戳了沈念脑门儿一下,沈念下意识地摸摸被他戳的地方,问:“你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就想碰你一下,不,想碰很多下。
齐云笙正开动脑筋找借口,可巧老天爷替他解围,瞄到鱼浮迅速往水里坠,齐云笙提醒沈念:“有鱼。”
沈念奋力提起鱼竿,开心得原地跺脚:“我就说我能钓着大鱼吧,是不是比你的都大?”
“是,你的最大。”
“多不算赢,我是以质取胜。”
她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去,齐云笙宠溺地笑笑,帮她收鱼竿,收起小马扎,沈念一手一只小塑料桶,跟在齐云笙身后往岸上走。
晚饭熬鲫鱼汤,在汤里煮手擀的宽面皮,挑选稍小的两条不放盐单烧给花卷开荤,两人一猫都撑得肚子圆滚滚。
“希望明天去妙妙家,她别说我长胖了。”
齐云笙晚上有事要忙,洗完碗打扫干净厨房就早早和沈念告别:“明天九点出发,早饭你想吃什么?”
“你别出去买,我来做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他道晚安的时候,眼里的情绪满得像要溢出来,语气也轻柔的不像话。沈念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颤着嗓子回应:“晚安。”
是那个意外之吻的缘故吗?
睡前刷牙时,沈念突然发起呆,疯狂回忆二人双唇相接的场景。他那般淡定自若,到底是不是存心把牌弄掉的?
十有八九是,既然喜欢我,为何拒绝我对他撒娇?还说什么冒鸡皮疙瘩了,有这么跟女生说话的?
她仰头漱口,眼前骤然一黑,跑到院中一看,家家户户都黑漆漆的,居然停、电、了!
三十多度的天气,离开空调电扇会热死人的啊~
齐云笙很快举着手机过来:“好像是线路故障,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我有折扇,要不要借你一把?”
“所以呢,你打算自己给自己扇扇子睡?小地方办事效率低,到明早才能找到人修都有可能,你跟我到公寓凑合一晚吧,那边没停电。”
第20章 美食手账08
就算沈念拒绝得了齐云笙,也拒绝不了空调的诱惑。
刚洗完澡没什么要带的,她把手机、充电器、钥匙塞包里拎着,再把花卷抱怀里:“我去看看姚奶奶在不在,黑灯瞎火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隔壁却是铁将军把门,估计姚奶奶到闺女家小住去了,沈念放心地跟随齐云笙出发。
这套公寓是齐妙结婚前齐云笙买给她的,在地产业务自城市往乡镇转移之前,房价还没涨起来的时候出的手。精装修的三居室,总价不过才二十来万,到如今至少翻了三倍。
可在当时,那二十多万是齐云笙的全部身家。齐妙过意不去,让哥哥把钱留着在上海安家,齐云笙坚持己见:“你太小瞧大上海了,这点钱买个厕所都不够。只有你先安定下来,我才没后顾之忧。”
因为这套房子,严姨心里不痛快,只是她无话可说。齐爸爸去世后所剩不多的积蓄,齐家兄妹俩一分没要,苗圃的老院和镇中心的另一套小商品房任她挑,她挑了那套位置更好的两居室,本就占着人家便宜,哪来的脸说三道四?
对齐云笙,严姨是极尽所能地哄着拢着,生怕哪天他就不管他们娘儿俩了。她没个像样的工作,一把年纪还在打零工,亲生儿子又是傻的,一年到头离不开药,若不是有齐医生好心帮衬着,她都不晓得日子该如何撑下去。
公寓在九楼,两人先后走进电梯,或许是刚从昏暗的地方出来,沈念被明亮的灯光晃得眯了眯眼睛。
“这边长期没人住,客房只有个床架子,今晚你就在主卧睡。”
“那你睡哪?”
“沙发。”
沈念瞄一眼身旁长手长脚的男士,“还是我睡沙发吧,以前在所里加班,折叠椅放平了我都能睡一晚上。”
齐云笙懒得同她争论,拿出对待不听话病人的强硬态度:“到我家就听我安排。”
沈念垂下脑袋,没敢出声。打小她就惧怕医生,虽然眼前这位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邻家哥哥,一严肃起来她还是不自觉就犯怂。
公寓大而空旷,没有任何多余杂物,和样板间有一拼。齐云笙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淡蓝色女士拖鞋:“穿妙妙的不介意吧?”
沈念摇摇头,花卷前腿一撑从她怀里跳到地上,不客气地四处巡视。沈念连忙踩着拖鞋去捉猫:“别乱跑,先把脚洗干净。”
花卷在老院子里不仅热衷于飞檐走壁,还跟狗似的喜欢刨土,花园里的花,每天都有几株被它翻得底儿朝天。夜里它爱爬床,沈念只得每天被它洗脚梳毛喷消毒花露水。
浴室里有电吹风,沈念给猫洗完脚脚吹干后,小家伙径直跳上沙发窝在齐云笙旁腿边。
沈念站对面轻声喊:“走啦花卷,跟姐姐去睡觉。”
喵主子舔舔嘴唇,睬都不睬她一下。
齐云笙摸摸猫头,戏谑道:“怎么办?看来它更喜欢我。”
“嘁,爱来不来。”
时间尚早,沈念在床上做拉伸运动,她习惯这样,把浑身筋骨放松才好入眠。床品是浅灰色的天竺棉,压腿的时候脸贴到被褥上,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被太阳晒过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