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女魔头失忆了(44)
帝陵便在栈道尽头的洞穴内,祭台前摆放着三牲五鼎,祭台后是神碑,上书女王谥号以及由汤钦兰亲手撰写的悼文。
羌族信奉苯教,两旁龛洞里供奉着法器和神像。
女王陛下携王夫殿下,众大臣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前往帝陵,过山路,爬栈道,终于来到帝陵前。
大巫师亲率众徒,敲着羊皮鼓,在神碑前跳跃旋转,舞步庄重,气氛凝重,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告慰先皇在天之灵。汤钦兰朝着神碑九叩九拜,崔凌紧跟其上,有些曾被先皇器重的老臣触景生情,不由哭出声来。
叩拜礼毕,一群穿着盔甲的巫师们,分作两队,在帝陵前飞舞着刀矛,做对阵厮杀状。盔甲巫师头戴毡帽,毡帽上插、着野鸡毛,身着牛皮制作的盔甲,盔甲上吊着牛骨,非常诡异。
盔甲舞只有在祭奠女王时才跳,在场的很多人也是头一次见识到。
随着鼓点密集,铠甲巫师越跳激烈,忽然岑宝茜冲了进来,一脸惊悚,噗通一声朝汤钦兰跪下,“陛下,父君殿下……来了。”
崔凌脸色一沉,默默朝汤钦兰身边站去。
汤钦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脸斥道:“你慌什么?父君撑病前来,可见与母皇情深义重。”
话音刚落,外面大臣分成两列,苏铭臣缓步走了进来,身后黑压压跟着全部武装的士兵,锋利的刀刃闪着嗜血的光芒。
瘫在轮椅上十年之久的父君竟然硬硬朗朗出现众人面前。虽然面色不佳,好歹不用轮椅。不然这悬空栈道无人背他,他无论如何也上不来。
汤钦兰冷冷笑起来,这便是父君和母皇二十年的情深义重?全是谎言!
苏铭臣扫过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了崔凌身上。
“来人呐!把这个益州奸细给本王抓起来。”
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崔凌。
崔凌直直站着,像松像柏,纹丝不动。
岑宝茜拔出剑,指着苏铭臣道:“父君殿下围攻帝陵是为何意?还不快快退下!王夫殿下是大巫师顺应上天旨意遴选出来的,由不得你污蔑。”
苏铭臣呵笑了一声,“侍女官大人还是这般天真。你以为陛下她不知道吗?还是她不愿意告诉天下人,她娶了个异族人。这个异族人想把金图偷走,破坏我们东女国人的基业!”
他这番话果然把所有人都震得七零八碎,那些准备为了女王陛下和苏铭臣拼命的大臣纷纷犹豫起来。
崔凌抬起头看着一脸冷煞的汤钦兰,“原来陛下都知道。”
汤钦兰唇角勾起,“崔郎是被朕感动了吗?”
崔凌撩袍跪下,朗声道:“臣不配!”
汤钦兰像是听到笑话般仰头哈哈笑起来,从腰间拽出长鞭,径直朝崔凌甩了过去。就在大家以为她要抽在崔凌身上时,忽然鞭尾变换方向。
苏铭臣一跃而起,朝后飞去,鞭尾擦着他的衣角,抽在了地上,青砖炸裂,洞内回荡着震耳的鞭声。
苏铭臣抬手指着汤钦兰,“陛下执迷不悟,今日本王要替天行道,废了你。”
“母皇可知你一直想替而代之?”汤钦兰摩挲着母皇传给她的扳指,“你为了毒害母皇,不惜以身带毒,日日夜夜一点点侵蚀着母皇的身体。母皇为你求遍天下名医的时候,你的心不会痛吗?”在母皇火化前,汤钦兰让大巫师偷偷检查了母皇身体,发现内脏颜色发紫,显然这毒性非一日之功。能让母皇中毒的除了苏铭臣还有何人?
苏铭臣冷眼看着汤钦兰这个女儿。要是放在大唐或是吐蕃,她岂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我从来不愿意做什么王夫。”苏铭臣振臂嘶吼,指着神碑道:“她给我的,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他朝后一退,指着洞内所有人,“杀!全部杀了。”
瞬时刀光剑影,血喷浆爆,哭喊声一片。
苏铭臣冷冷看着崔凌护着汤钦兰往神碑后面躲去。崔凌卑为奸细,竟然在身份暴露后还护着那个逆女。两人感情倒是深厚地很呢。不过有什么用,他占着栈道,除非谁有翅膀才能前来救驾。他们既然恩爱,那便去阴间继续吧。
岑宝茜和崔凌一左一右护着汤钦兰往后撤。今日随驾的士兵不多,能抵挡的时间不多。
神碑后是一面石墙,挡着去路。耳边全是厮杀声。
汤钦兰一把拽住崔凌的手,厉声问:“朕若死了,崔郎可会陪葬?”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哭喊着。
“栈道被烧了。”
“下山的路没了。”
“是哥邻国的人。”
汤钦兰绷着脸看向崔凌。
“陛下不会死。”崔凌轻声道:“哥邻国首领来救驾了。”
汤钦兰眼圈泛红,颤声道:“是你让他来的?你早知道父君会叛变?”
崔凌摇摇头,“臣并不是神仙。提早准备,总不会出错。”
洞口。苏铭臣见崖壁上火光窜天,顿时目眦欲裂,回头冲惊慌失措的士兵喊道:“都给我回去,抓了女王活口你们才能活命。”
大家知道苏铭臣说得没错,这个洞里除了供奉先皇的三牲外什么吃的都没有。现在栈道没了,难道他们真要人吃人吗?
厮杀更加激烈。
汤钦兰走到石墙面前,左右上下摩挲了一会,忽然找到一个凸起的石块,使劲摁进去,一面仅容一人进入的门出现在三人面前。
岑宝茜睁大眼睛,她竟不知帝陵还有密道。
汤钦兰拽住崔凌的手,毫不犹豫地把他拽进石门。
三人一路奔跑,耳边全是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呼啸山风。水滴声响,洞顶挂着根根钟乳,好似利剑随时会落在三人的身上。
跑到一处岔道口,崔凌停了下来。
汤钦兰喘着气,问:“快走。”她指着左侧的洞口,这里会通向山下,只要和哥邻国首领汇合,他们就安全了。
崔凌后退一步,双膝跪下,双手朝上,高举于头,而后缓缓朝下弓背,匍匐于地,磕头三次。
密道另一端传来山体砸碎的声音,是苏铭臣。
岑宝茜急道:“殿下您何须行此大礼?”
汤钦兰冷冷看着他。
崔凌垂着眸,“陛下既然知晓臣身份,便知……臣不能再追随陛下。自此一拜,臣愿陛下平平安安,岁岁康康。”
汤钦兰走上前,鞭柄抵在他的下颌,一字一顿道:“你是朕的王夫,朕去哪里,你便去哪里!”
崔凌挺直脊背,指了指右侧岔路口,“这里去往闲云渡口。臣还有未了之事,臣不得不去。”
这是哥邻国首领告诉他的,也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
岑宝茜见两人又在这个节骨眼拧巴起来,急得要死。
“殿下,您有什么事还比陛下的性命安危还重要?”
崔凌抿唇苦笑一声,直直看着汤钦兰,“陛下应知臣自始至终本并不情愿。”
汤钦兰心底一颤,眼泪瞬间涌上来。
“陛下,请放臣走。”
“臣走了,陛下便不必受累于臣。”
说完,他不管汤钦兰如何反应,冷着脸拔腿就往右侧路口跑去。
“我派人去益州把你妹妹接回来。不管冒多大险都可以。”
崔凌脚下一顿,只是一顿,便毫不犹豫地继续跑起来,瞬间人影消失在洞口处。
*
那夜,父君殿下苏铭臣意图造反攻入帝陵试图挟持女王陛下。结果帝陵悬崖栈道被人烧得干干净净,连崖壁都炸裂开来,叛军被困帝陵山洞之中,死伤无数。
女王陛下犹如神助,忽然出现在山脚下,和哥邻国首领一起,看着苏铭臣一头跳进弱水河中,瞬间没了生息。群龙无首,没被烧死的叛军悉数跳进河中,淹死者众多。
女王陛下本该安抚众人,树立王威,谁知她不要命地骑上一匹马,朝着黑夜深处奔去。
山谷幽幽,河水畅畅,路绕了一山又一山。
汤钦兰头一次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
马吐着白沫倒在闲云渡口。
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的大树下。
汤钦兰一跃上船,踹开竹门,里面倒着两个人。
一个是陈港,一个是崔凌。
崔凌紧紧闭着眼,嘴唇发乌,像是中了毒。陈港手里攥着一张绢绸,上面画着山河脉络,一个个画着圈的金字赫然在目。
他尚有一丝气息,见到汤钦兰,从喉咙里咕哝着,“金图,我的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