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叶肖的道歉留在了空气里。

叶肖进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沈黎其实没有睡,或者说她一夜都没有睡,可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沈黎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肖。叶肖蹲在床边,双手握住沈黎的手,嘴唇轻轻的贴上去,吮吸她手上的味道。看着她的侧脸,他多想就这么停下来,看她就这么安静地睡着,叶肖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一般轻吻,起身离开。

沈黎听到车的声音,连忙起身冲向窗户,他速度太快,胯骨撞在窗台上,微微生痛。叶肖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分明,午后的空气扬起微尘,像金融融的暖雾,曾经无数个背影在这一刻重合。

他看到自己转过身,狡猾地眨着一边眼睛微笑,看到自己倒退着走,眉目带笑,嘴里说个不停。

沈黎在等待,于是乍然而生的幻象又乍然消失,叶肖离开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得几乎尖锐,与所有的景物都分开。

隔着窗户看着叶肖开车,出门的那一瞬间,叶肖抬头,沈黎慌忙躲闪,可她知道,他不会留下来的。叶肖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他还有责任,她也不能去拖他的后腿。再次小心翼翼探头出来,已经没有了踪影,没有车,没有人。

远去的车,远走的人,只是她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不痛了,而是很空很空,就像是失重的感觉一样,让她踩到地板上就像是身在云层里。

顾冉的胎六个月了,肚子已经很大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像一幅画一般美好。听到门响,转头,眼睛里瞬间放光,压抑不住的惊喜化作泪水流出,长久以来的委屈爆发。

顾冉,毕竟只是一个单纯地爱着叶肖的小女人而已,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愿意为了自己爱的人,选择离开成全。

叶肖走近,“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看到顾冉瘦小的身体,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他曾经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现在却被他丢在国外养胎,差点出事,身为一个男人,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没事,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没关系的。”顾冉收回了眼泪,急忙回答,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叶肖看得出来顾冉精神状态很不好,他已经问过医生了,顾冉有中度的产前抑郁症。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他不由地坐到了床上,抱住了顾冉,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

“对不起。”

“叶肖,你睁眼看看,她是谁?她是你的妻子,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做?”杨依指着床上的顾冉对叶肖吼道。

“对不起。”

“叶肖,我想过了,我们,分开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孩子我会生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他,你去找她吧。”顾冉还是有理智的,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不去看他的眼睛,也许这是她作为一个妻子最后的宽容。

“不,不会的,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和孩子出生,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叶肖看着顾冉,这个一心爱着自己,也愿意为了自己放自己自由,叶肖怎能无动于衷。

顾冉再也止不住的泪滚落,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叶肖。够了,这就够了,她要的就是叶肖这句话。

“阿黎,对不起。”叶肖给沈黎打电话,除了这三个字,再没别的话可以说。

“没关系,我知道。”沈黎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的话。

“顾冉她……”叶肖觉得该跟沈黎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没事,你好好照顾她……”电话那边静了静,良久才传来声音,浓重的无奈和隐忍,已经是无力挣扎的姿态。沈黎顿了顿,小声说:“你总是要选择她,如果是我要死了,你会选择我吗?”

叶肖心脏如遭钝击,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他沉默的时候,他听到了电话那头沈黎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半晌,沈黎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好好照顾她,挂了。”

电话里传来了盲音。叶肖一手捂住了眼睛,当真是心乱如麻。

放下电话,沈黎的脸瞬间扭曲,身体向下轰然倒地。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叶肖,为什么每次给我一点希望就再次让我绝望?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满意?沈黎倒在地动弹不得,很疼很疼,心脏的地方疼得她无法呼吸,只能蜷缩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叶肖又走了,从她的世界离开,又剩她一个人了,真好。

“能不能不要再跟她联络了,你有这时间不能对顾冉好一点儿吗?”杨依看到叶肖给沈黎打电话,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我知道啦。”

杨依每天都会给沈黎发叶肖顾冉在一起温馨的图片,沈黎本来已经稳定的精神状态,又被刺激到,手机被她砸得稀碎。

沈黎开始整夜整夜失眠,白天昏昏沉沉。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做梦梦到的都是他们一家三口,还有顾冉和孩子求她别纠缠叶肖,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的梦或者幻象。

☆、守护骑士

接连几天的雨之后,天终于放了晴,蓝天白云,有鸟掠过。沈黎打开窗子向外看,看天上自由的鸟,悠闲的云,而她却是被锁在这里的。如果能有双翅膀飞出这个牢笼就好了。

沈黎直直地看着下边的草坪,愣愣地看了好大一会儿,迈开腿直接从二楼阳台跳下,她想出去,去哪儿都行。

三四米高跳下来她竟然觉得摔得有点疼,以前这根本算不了什么,真是和叶肖待久了,人都娇气了。走出院子,沈黎的目光无意间飘到了车库,她好久没有开车了吧?想着的同时身体先精神一步已经拐向了车库,可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加上上次车祸,叶肖早就已经把所有的车钥匙都收起来了。

想开车却不能开的沈黎心里窝着火,拿起车库边上的物件想都没想直接朝着一辆车砸了下去……听着车的报警声,沈黎有些恶作剧成功的快感。沈黎晃晃悠悠走到了大门口,门锁着她出不去,又是一脚踹上去……听着门咿呀作响,沈黎咧开嘴笑了笑。

最后沈黎还是只能□□出了蓝湾,出来的时候抱着她刚从仓库里找到的滑板。出了蓝湾后,沈黎就无所谓地在路上溜达,自由的像耳边的风一样。她不知道去哪儿,却好像又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她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那个地址——光明院。

光明院的门口停着一辆车,沈黎看到那个车牌号,真的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的车,然后走到了院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沈黎看着一个常日里的大老板陆琛,今天却穿着一身休闲服,蹲在那里陪小朋友做手工。

“因为,我也是从这里出来的。”陆琛的眼神望向沈黎,里面掺杂了无数难以描述的感情。

他们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在一起陪这里的孩子一起做手工,陆琛看着沈黎笑得像孩子一样心里才觉得有些许欣慰。

午后,孩子们开始午睡了。沈黎躺在院子里树下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接受阳光的沐浴,陆琛躺在她的另一边。两个人的中间放着两杯茶,还有一只狗窝在旁边打盹,树叶随着微风轻微地摆动,画面安逸地不像话。

“陆琛,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那么痛苦了?”像是梦话一样,沈黎小声地说。

“别压力那么大,都不是你的错。”陆琛知道沈黎现在的状况,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就是我的错,我是害人精,破坏别人的家庭。”沈黎睁开眼,强烈的光线透过树叶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许久之后,语气极为平淡的说,“也许我真的该离开,或者,死了也好?”

“骑士也会放弃吗?”陆琛坐起来看向沈黎。沈黎听到骑士这个词,也愣了,转过脑袋,看向陆琛。

沈黎和大多数生活在光明院的小孩子不同,别的小孩子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身体残疾,而沈黎则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子,出生没几天就被人包着扔在了光明院门口。因为她一直都在光明院,院长给她起名字叫跳跳。她知道这里面小朋友们的小规则,所以很是很蛮横,是这里边儿的小霸王。后来,有一个比她大很多的男孩子来了。或许是因为陌生又或者是本身怯懦,他一直受排挤,被欺负,吃不到东西,还会被打。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他被打的时候上去揍别的孩子,会在吃饭的时候,给他抢东西吃,好的东西也会分给他,她对他说“我是你的骑士,我要保护你!”可惜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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