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撩(19)
第21章
“药停了多久?”
“一个月。”其实半个月前,见完谢宁那天吃过一次。
“这期间状态怎么样?”
“很好。”
“周清,如果很好你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了。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帮你。”
周清摸着骨节的动作顿住,倚着椅子的背朝前直了一下,她抬起头。
赵医生脸色缓和,问:“最近最严重的一次,是什么状态?”
周清垂眸看着桌上画着小狗的笔筒,回答说:“喘不过气,想把方向盘打到路标上。”后来那天她去了傅毅家。
赵医生停顿了一下,问道:“还会经常梦到他吗?”
问这个问题时,她目光注视着周清,似乎怕放过任何一个表情上的细节。
因为最近几个月她发现,周清开始对她撒谎,不再那么配合治疗了,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周清说:“很少。”是真的,现在白天想起向南阳的时候比晚上多。
赵医生点头:“最近有实质性的伤害过自己吗?或者有这种念头吗?”
周清:“没有。”有,就在刚刚。
赵医生:“有交新的朋友吗?让你记忆犹新的,让你感受到开心的,或者情绪波动的。”
“没有。”
“有想尝试的东西或者运动吗?比如极限运动之类的?”
“没有。”床上运动算吗?
赵医生一边问一边低头记录,说道:“还是不能停药,你要规律的吃,可以试着去交新的朋友,或者出去旅游走走。如果有能让你开心的事,可以尝试着去做,极限运动暂时除外。一旦有过激的想法就马上来找我,还有一点,定时复诊。知道吗?”
“好。”周清:“那你给我开点药吧。”
说那么多,其实她只是来开药的。
……
从大楼出来,天有些阴。
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办公楼,大多数都是义务工作者,有医生,也有律师。
赵医生是向南阳的高中校友,出事后,赵医生是第一个发现她状态不对的人,并且主动联系了她。
一开始,赵医生的疏导是有用的,只是时间一长,她自己没了信心,有时候也能深切感觉到,她病的越来越严重了。
所以那时候,她去了利比里亚。
在那里见到了傅毅。接近傅毅也许是一种极端的自救,但她只是想,至少要活下去。
至少,再坚持久一些。
而现在,她拴在悬崖的绳子,断了。
-
工作室的团建日。
一如往常,周清是拒绝参与的,但赵医生说她应该多出去见见人,她答应了。
到那里时,最辛苦的一趴已经结束,傍晚则是大家喜欢的农家院烧烤。
晚上,民宿的老板组织了篝火大会。
很热闹。
周清坐在火堆边,黑色半袖的修身长裙垂到小腿肚,赤红的火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
看着看着,耳边的声音忽然间好像消失了。
她觉得赵医生可能说错了,比起火堆外的人,她似乎更喜欢那中心的烈焰大火,乍起的火焰灿烂且热烈。
仿佛能燃烧一切,肮脏丑陋,哀恸喜怒。它能烧尽一切。
不知谁喊了一声什么,周清回了神。
看了眼周围畅快玩乐的人,她站起身,走出院子。
因为在山腰上,外面的马路有些暗。这是山上最后一家农家院,边上到处是成片的竹林,再往上一长段距离才能看到一点点烟火。
没走远,望着山下的暗光,周清点了一根烟。
没多久,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一辆黑色迈巴赫越过农家院停到了她面前。
她垂眸看着车内的人,淡淡说:“你这就很没意思了。”
掐了烟,朝院内走。
许宗云打开车门,快步挡在她身前:“认识这么久,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清:“怎么?你这辆车也欠砸吗?”
许宗云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说:“你和谢宁果真不是亲生母女,她可不会把事儿做这么难看。”
“更难看的,你还没见过呢。让开!”
周清从他身侧走过,进院拿了钥匙,在众目睽睽下,一言不发的走了。
车往山下开,从后视镜能看到许宗云跟在后面,她几次加速他都能稳稳的跟上。
陌生电话进来,周清烦躁的接起,冷道:
“别跟着我。”
“周清,我对你足够耐心,也足够容忍了,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停车跟我道歉,否则我一定会你后悔。”
周清扯开唇角的弧度,道:“是吗?我很想试试。”
脚下的车速还在往上加。
三翻四次被她无视,无数次热脸去贴,许宗云在她身上的最后一点耐心,已经渐渐耗尽。
他的脸色也变了,眯着眼睛紧盯着前头的银色车,说:“真想让你看看谢宁是怎么恳求我的。”
见电话那头没出声,许宗云终于有了一丝痛快,“周清,就算你现在逃了,也逃不了多远,你越是想逃,我就越感兴趣。不是有那句话,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只要我不松口,谢宁就不会放过你。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样,你不在乎周氏的生死!”
“我不在乎!我凭什么在乎!滚啊!”
周清挂断电话,情绪有些收不住了。
夜色还不算漆黑,尚能捕捉到一丝光明。周清从山路往下开,越开越快,她知道自己该停下来了,不能再快了。
可她停不下来。
车后的许宗云也发现了不对劲,这样的山道,周清这样的车速过于危险。他放慢车速,却发现周清方才一瞬间,突然又提了速。
周清注视着前方,脑子里很乱,手机很吵。
她胡乱按断电话,转而拨给了谢宁,那头很安静,还能听到新闻在播的微弱动静。
“谢宁。”
周清声音有些抖,漂亮的眸子里乘着乌黑的夜。
谢宁没听出她语气,但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刚想出言讽刺,听周清道:“凭什么?”
谢宁拧眉:“你说什么?”
周清:“我有什么错?是我让他去找向南阳的吗?他这辈子没做过父亲的职责,凭什么他死了就要我负责?!你没照顾好你的孩子,又凭什么要算在我的头上!”
耳朵里传来刺耳的玻璃声,谢宁怒不可歇的吼道:“混账!混账!”
“我是混账,你第一天才知道?”周清肆意无谓的笑起来:“他说我逃不了,是不是真的啊?你总说我欠你……好吧。”
手机随手扔在了副驾驶座。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
‘砰——!’
谢宁浑身一震,骤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喊:“周清!”
-
周清五岁的时候,人人都说她命好。
家境好,长得漂亮,父母恩爱。
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妈妈离开家后再没有了音讯,没几年,爸爸有了新的阿姨,此后就再也没有人说她命好了。
周清睁开眼,看着惨白的白板,缓慢的点滴,闻着难闻消毒水,心想,不是命好,是命硬呢。
又硬,又克。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周清看着她,一个陌生女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穿的很干净。
也许她的眼神过于防备和冰冷,女人主动示好道:“我是你妈妈请的看护,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头晕?我还是给你叫一下医生吧。”
“她不是我妈。”
看护尴尬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做了几个检查,除了手臂和脖子严重一些,没有别的问题,在观察几天就能出院。周清安静的应下。
躺下没一会儿,谢宁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周清就闻到了她身上惯用的香水,谢宁似乎只有香水是不爱置换的。
谢宁抱着胸看她,冷道:“你真的是出息了,现在居然拿自己来威胁我,你爸要是还活着,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周清说:“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命哪有这么大分量?”
谢宁沉下脸:“那你这是在做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会后悔还是什么?周清,你多大了?这是三岁小孩儿才会做的事!”
周清抬眼,盯着她不说话。
谢宁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语气稍适缓了缓:“算了。晚点警|察会来做笔录,你知道怎么说吗?”